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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跺了跺脚,道:“我爱人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你看这……你看……哎呀——”
“丁主任,如果情况真如您所说。”
李学武表情凝重,缓缓点头说道:“您只需要跟组织解释清楚,并积极退赃,妥善处理就好了。”
“但如果牵扯到其他的情况……”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看着丁自贵的眼睛强调道:“比如您在工作给予了张士诚某种方便,损害了公家的利益,您可能就要……”
“嗯,这是很严重的纪律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
丁自贵不断地点着头,手里的手绢都来不及擦脑门上的汗了。
他手哆嗦着说道:“我听说张士诚被带走调查了,没想到惹出了这么个事。”
“万一他要是反咬我一口,拿我戴罪立功的话,我这可就……”
他抓着李学武的手腕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李副主任,咱们的关系……您可得帮帮我啊!”
“这个您放心,案子还在保卫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最是热心肠。”
“不过嘛,我按照工作程序进行了回避,谷副主任在负责具体调查工作。”
“我虽然不负责案件,但我也有权了解和知晓案件的情况,保卫组不会放纵他乱咬的。”
他好似好心地提醒道:“我们做事和办案都讲究真凭实据,不会冤枉好人的。”
“当然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领导说,或者有细节之处向领导坦言的。”
他指了指楼上说道:“谷副主任就在二楼,她现在应该有时间见您。”
“……好,好的,谢谢啊。”
丁自贵听了李学武的话,胆有点虚,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冤枉好人的。
你下一句是啥?
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呗!
他嘴里应着李学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却是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面对李学武,和面对谷维洁是两码事。
两者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是不同。
从家里来的路上他想过了,凭借跟李学武的关系,看能不能从中砍掉关于他的部分。
也就是说,他把所有的礼物退回来,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甚至敢向天发誓,再也不会收礼了。
只是看着李学武消失在了楼梯口,他都没有自信跟着上楼。
脚步挪动着,不知怎么的就往后退,往外走。
直到恍惚间出了门厅,被寒冷冬季的风雪这么一抽,好像一个嘴巴打在了脸上。
刹那间,满脸通红,像是醉了酒,又像是亏心事上头,难掩愧疚。
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二十年,想起多少个日夜的艰苦奋斗,到头来再因为躲藏而被揪出来,那可真就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他也知道,转回身上楼,跟谷副主任谈,那就绝对不能扯谎了,一定要实事求是地说。
为什么?
因为在李学武这里,他的话还能收回去。
在领导那里,他说的话不真实,很有可能给他的处理结果带来不确定的影响因素。
本来都到这了,算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再因为不老实,不彻底,那不就是彻底不老实了嘛——
也正因为如此,他站在门口心里打鼓。
迈出这一步,他真是不知道厂里会如何处理他。
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一年多了,明年厂里要晋级,他是没有希望再进一步的。
最好的安排便是调出去,外放一到两任,努力拼一把,回来就是草头王了。
就算回不来,在外地四五年,也能攒下足够多的养老本钱,如何都是赚。
所以他早就在谋划,在钢城碰了钉子,在吉城碰了钉子,他实在是不甘心。
直到师弱翁和张士诚联系他,可以协调和帮助程副主任获取更多的话语权,来支持他去钢城担任一把手。
所以那个时间,虽然李学武已经提醒他了,会支持他负责汽车工业,可他认准了要更好的,便一意孤行,上了张士诚的贼船了。
现在的他真是欲哭无泪,站在这里回想,可不就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了嘛。
程主任是秀才造反啊,在这厂里折腾多少回了,还不是被大李小李戏弄着当猴子耍啊。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怎么就信了师弱翁和张士诚这两个失败者联盟了呢。
丁自贵抬起头,任由风雪打在自己的脸上,以换取一时的清醒和自由。
许是过了三分钟、五分钟,他整理了心情,知道刚刚李学武是给他留了面子,再不兜着就是傻哔了。
要向李学武举手投降,他以后就别在厂里混了。
李学武也是真仗义,给他指了条明路。
“呀,丁主任,您没走啊!”
小金刚想出来关门,却见丁主任走了进来,赶紧打招呼道:“您身上怎么都是雪啊,我来帮您扫扫。”
“不用了,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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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自贵没有了来时的窘迫和危机,现在有的只是坦然和轻松。
他对着小金笑了笑,顶着满身的雪花便上了楼,去找回自己丢了的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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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倾着身子倚靠在了沙发扶手上,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
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是幻听了吗?”
“您没听错,甭辛苦我了。”
李学武无奈地苦笑出声,道:“我和谷副主任乍然听到也是同您一样,满脸的懵瞪。”
“啧——”
李怀德像是一只吃了一口大瓜的渣,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啧舌道:“玩的这么花?”
“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该怎么处理,还得您来拿主意。”
“嗯,你等我再想想啊——”
李怀德微微摇头,回味着李学武刚刚说的,可以算得上是刘备小说剧情了。
人到中年,下面不行只能靠脑补兴奋了。
“张士诚贪了钱,骗了胡艳秋,然后给人家姑娘整怀孕了,又不想用自己的钱了结。”
他掐着手指头琢磨道:“结果把胡艳秋送给了程开元,借了程开元的势套了更多的利,一部分给了胡艳秋,一部分给了其他人。”
“嗯,我再想想啊——”
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张士诚跟师弱翁联系在了一起,又找到了丁自贵……”
“为什么啊?”
李怀德拍了拍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问道:“这里面好像有逻辑说不通啊!”
“折腾这么一大圈,程开元能得到什么啊?”
他歪着脖子说道:“胡艳秋不是说,张士诚套利的大部分钱款都自己揣包里了吗?”
“他一没得着钱,二没得着……就算他得着人了,可那是……嘶,啧啧啧——”
“你就没想过,张士诚在欺骗程副主任?”
李学武眉毛一挑,提醒道:“就调查的情况来看,是师弱翁主动联系的张士诚啊。”
“那不对啊,张士诚疯了!”
李怀德皱眉道:“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话说的也没错,张士诚最大的助力便是程开元,他这么做就是在毁了自己的助力啊。
“万一张士诚有了二心呢?”
李学武语气稍显异样地说道:“能把胡艳秋送过去,他这摆的可是玉石俱焚局啊。”
“张士诚联系到了师弱翁和丁自贵,想要趁着工作组驻厂期间推程副主任上位。”
他眉毛微微跳动着说道:“丁自贵刚刚在楼下已经跟我交代了一下情况。”
“他的目的我了解,应该是为了外放的事,求钢城不得而怨怼,乱了心智。”
“张士诚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他想在被程副主任发现前,抓到更多的筹码。”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有了胡艳秋这个雷,再加上骗取到的一些签字,想要完全控制他并不难。”
“嘶——”
李怀德被这反骨仔的背刺行为刺激的菊花一紧,瞪着眼睛,心里砰砰直跳。
如果某一天栗海洋也这么算计他,他是否有足够多的防备啊?
“胡艳秋坦白,张士诚答允她的条件是,只要她一直缠住程副主任,说那个孩子是程副主任的,他就一直养着她。”
李学武讲了几人的动机,却又皱眉不解道:“唯一的一个我还没搞懂,师弱翁。”
“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李怀德眉头紧锁,沉吟着说道:“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
李学武不懂的原因他懂,他甚至懂李学武现在是懂装不懂。
这一次的案件不单单是生活纪律、组织纪律等问题,还涉及到了厂管委会班子新的布局关系。
老李现在要为难了,也是李学武亲手送上来的大难题。
他不能不接,因为这个案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啊。
倒不是说担心有人偏袒程开元,或者牵扯到了自己。
而是他目前的利益需要红星厂管理班子的相对稳定。
没错,就是相对的稳定。
首先,他必须斩掉师弱翁,以收受贵重礼品、公采回扣、虚构业务开支等等。
其次,他必须严肃且稳妥地处理张士诚和胡艳秋这一对奇葩玩意儿。
张士诚的案子宣扬出去,他的脸,红星厂的脸,就都不用要了。
而且胡艳秋已经生下来的孩子,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必须,也是一定要妥善解决。
最后就是程开元了,他玩飘了。
除了要把程开元在厂里的关系和影响力砍成人彘,还要逼他主动承认错误,交代事实。
没错,对程开元最稳妥的处理办法就是砍成人彘,没有办法进步,也没有办法再乱来。
只此一事,不仅能让上面看到红星厂在管理上的严苛,更能让新的班子彻底掌握在他的手里。
程开元耽误了这一次的晋级,彻底沦为二线,永世不得超生,再没有了影响威力。
三年不到,上面就会调走他,这是必然的,可三年之内,那一票就不用犯愁了。
再看其他票……李怀德真有种击掌高歌,大笑四方的兴奋劲。
未来班子多少人不知道,但铁杆的四票,他只觉得优势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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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都处理完了?”
景玉农抬起头,见是李学武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问道:“这一网没少捞吧。”
“什么网?捞什么?”
李学武装傻充愣道:“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吧——”
景玉农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啊。”
“讲不讲理?”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撇嘴道:“它会飞吗?还落上去的——”
“你要不抓它,它能在你手里?”
“小心点,它打人可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