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转过身。“我看不见凶手的位置。”他喊道,“执法队也看不见你们是谁!要动手趁现在。”
……这句话犹如裁判在竞技场发出的信号。
一名打手扯过身旁的人,粗鲁地拽下他的怀表,和项链、银杯、镶宝石的头纱一起塞进口袋。他忽然跪下来,被自己影子拖入黑暗;
披着绒布斗篷的少女挣脱包围,身后的追兵被她的护卫拦下,她却失去了方向,撞倒了装饰旗帜的高架。阴影倒伏向人群,执法者转身欲逃,但不知怎的手脚僵硬,转眼已化作了冰凋,被沉重的木头砸碎;
六个青年男子逼近了一名骑兵,将他的武器夺走,并刺死了他的马。执法者高声咒骂,口出威胁,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对母女在他们的掩护下逃走,因为空气构成的牢笼将他禁锢在原地;
临近看台的区域,不知是谁点燃了棚布,浓烟滚滚,一群正等着上场的学徒慌忙跑出来。一个头戴角盔的弓手一脚踢翻最近的执法者,把他的纹章撕了下来。
局面变得更为混乱。克洛尹塔毕竟是神秘支点,即便是尚未点火的占星师学徒,也能变出一两个戏法。更别提藏在人群里的外交部使者了,只需暗下黑手,便能解决往日里四处搜刮的执法队,这样的机会难得一见。
见状,“长斧”高喝:“执法队办事!阻拦者按叛徒处理!”
“外交部的刽子手!”不知何人喊道。尤利尔不禁皱眉,却不知谁开的口。混乱在继续,执法队的打手每时每刻都在减员。有些是观众中的神秘生物下手,有些则是尤利尔用魔法稍作援助的结果。除了神术,学徒还能模彷许多神秘技艺,这无疑是正统职业者不可想象的。
更多的打手见势不妙,悄悄脱下纹章和袖章,朝人群钻去。我们不可一世的执法队长“长斧”关彭,变成了和他的斧子一般的光杆司令,这时候也没有任何回音。他逃走了。
『我就说没人看得惯疯子』指环愉快地写道,『这下好了,连关彭也不敢露头了』
“这是他自寻死路。”执法队本就声名不佳,全靠武力威慑。如今关彭在大庭广众下乱杀无辜,可算是犯了众怒。只需有人带头,局势立时颠倒,执法者也得被扒下一层皮来。他们早就把包括天文室在内的高塔成员得罪光了。
『在人群中制造恐慌,实乃恶魔行径』指环评论。
是我干的。尤利尔心想。“走吧,我们得离开这儿。”
『上哪儿去?仪式还没开始呢』
“我要找到拉森教授,问问他的看法。”尤利尔回头望一眼看台,随手丢开长矛。铁器“砰”一声落地。高台之上阳光明媚,地毯里的宝石粉末映照得光辉灿烂。
命运集会无动于衷地注视着竞技场。“风暴颂者”舒展了眉头,但瞧也没瞧来一眼。“深空牧首”趴在桌子上打鼾,手指戳进酒杯里。这时学徒才发现不仅是拉森离开了,教导过他占星术的“银十字星”阁下也没在席位上。也许奥斯维德阁下走得比拉森先生更早,尤利尔告诉自己,老占星师最受不得吵闹的地方。
『他们不愿意插手外交部的矛盾』指环写道。
“若你还记得,索伦,执法队最开始可是来捉拿事务司的‘罪犯’的。”尤利尔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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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那些学徒怎么办?外交部的代表不可以提前退场』
“这个代表可以。”
关彭的“道听途说”让他警惕起来。哪怕有人听信了其中的十分之一,要求我参与接下来的火种仪式……
那就有好戏看了。尤利尔心想。整个命运集会都将视我为恶魔,包括拉森先生在内。想到这里,他只觉心在不住下坠。诸神原谅我。
指环恼怒地跟上来。『怎么会出这种事』它抱怨不休。
尤利尔总算走出了礼堂,身后的人潮眨眼合拢。仪式范围太大,即便执法队折腾出了很大动静,也难以传播到竞技场的另一端。高台上,裁判还在把仪式顺延的消息传递出去,看台下的小小争端便淹没在一片骚动之中了。
摆脱欢庆场面教他松了口气。“你能找到先知大人吗,索伦?”
『不是找拉森么』
“想必他有自己的打算,我还是少去添乱。”尤利尔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和执法队的冲突,以及大占星师们的表现。“我想关彭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当场杀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奇怪,我敢保证被杀的是个活人……”
『那是狄恩·鲁宾的人偶。』
“人偶?”
指环如梦初醒一般,笔画凝固了一瞬。『青之使阁下是‘剪裁师’,他的魔法便有操纵活体的能耐,叫做‘血肉缝纫’。用作医疗时,他能让垂死的人保住生息……战场上,他也能控制士兵忽视伤痛,如常人一般作战』
尤利尔不寒而栗。他想起曾经在教堂遭遇过的袭击者,对方便是个有心跳的活死人。某种意义上,『血肉缝纫』和黑巫术『弄臣』有异曲同工之处。
他问:“那士兵会怎样?”
『别担心,大部分人不会死』指环告知,『剪裁会保留核心,边角嘛,想想看,断了腿的士兵重新站起来,起码他获得了逃亡的机会,不是么』
“会不会伤得更重?”
『这还用问?总比死好』
自然,活着总比死掉强。尤利尔无法否认这点。难怪人们不喜欢外交部,一位操控血肉人偶的副部长,再加上白之使……毫无疑问,面对敌人时,导师下手只会比在训练场上更重。圣骑士长来蒙斯正因此而恨他。
很快会有更多人加入他的行列了。尤利尔阴郁地想。不是为白之使,而是为我的行为。当人人都追捕无名者时,指出他们的错误实在是难事。“那么,关彭杀死的只是个血肉人偶?”
『也许是青之使用罪犯捏出来的,没什么打紧,才教艾罗尼他们能在台上看戏』符文一闪,『呃,你还要去找拉森吗?他肯定也清楚内幕』
“我可不清楚。”尤利尔哼了一声,“为什么不提醒我?”索伦答不上来。我还是少为难它。
只有先知是一切谜团的答桉。他抛下礼堂,前往圣者大人可能存在的每一处房间。
……
消息来得突然。拉森来不及摘下星冠,行走时,仪式的牵引带来失重感。“找到了?”他边走边试图确认,“毫无预兆的?”
“新坐标。”占星师一口咬定,“观景台不会出错。是对方的原因,遮掩命运的力量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