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德波皱眉:“没恶意的人也不一定是朋友。这么干……”
“……不是我一人的看法。你们喝茶吗?呃,稍等。”戴蒙为表诚意,亲自招待了他们。他打开柜子下的抽屉,掏出皱巴巴、湿漉漉的碎叶。他嗅了嗅,便决定用它们烧一壶热水。“发霉了。”他向大家解释。
“你太客气了,大人。”辛说。
叶片在炉火中燃烧。“不是一人?什么意思?”萨德波追问,“难道弗朗奇他们也……?等等,佣兵,你叫出了许多人的名字!这怎么……你认识我们当中的某人?”他狐疑地打量过来,伯宁也心存疑虑。
辛让他盯了一会儿。
接着,佣兵站起身,面色自若地走到柜子前,打开另一层抽屉。布雷纳宁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崭新的茶包。
“上星期你把它放在这儿了。”辛将茶叶递给主人家。
这下,除了霜露之家的首领,人们皆是大吃一惊。萨德波张大了嘴,瞪着他看个不停。连布雷纳宁也颇为震动。客人比主人更熟悉家中布设,怎么可能?他动摇了。
“我忘了,多谢。”对方道。“现在你明白了,兄弟?”戴蒙冲萨德波一笑,“名字不是秘密,恐怕魔药和我们也不是。我想他应该唤醒了你的某些回忆。”
“但那是不一样的。”萨德波咕哝。
“她们把你送到露水河边,救了你一命,唤醒了你。”
“那时候,她叫了我的名字。”萨德波承认。
“生而知之。这是她们的天赋。对她们来说,这世上没有陌生人。一个人的本性是否值得信任,她们的判断也从无出错。”
“破土者”闭上嘴巴。布雷纳宁明白了:“她们?水妖精?”
对方开始煮茶。“准确的说,是湖女结社的水妖精。她们是我们的同胞,才会在战争时期出手相助。”他点点头。“与你同行的这位年轻冒险者,他被水妖精祝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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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一耸肩。“水妖精很团结,从不将无名者和寻常族人区别看待,我想她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与我们不同。”
原来你是受她们影响。布雷纳宁想起佣兵带自己进入森林,寻求水妖精帮助的时候。辛告诉过他,水妖精无所不知,后来他还怀疑呢!这竟是真的。伯宁亲耳听见水妖精叫出自己的名字。
他不禁重新审视自己的同伴:其貌不扬的佣兵,小地方的冒险者,带孩子的年轻队长。这家伙实则与四叶森林里的水妖精有所关联,还受到过祝福?我的前半生也只能在书本上见到关于宁芙的描述。
“我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萨德波说,“既然他是水妖精的朋友,那就算是,呃,就算是净釜的事,大家似乎也可以信任他。”
布雷纳宁松了口气,刚要说什么,只见对面辛的脸色一变:“你们叫它什么,净釜?”
“同名,伙计。同名而已。”戴蒙安抚,“血族的净釜可谓臭名昭着,我们的产品绝不需要如此残忍的手法……它是炼金魔药,索维罗的改良品。”
“那怎么……”
“你已经猜到了,魔药的配方并非出自我们之手,而是我从拜恩使节身上打听来的消息。”少年首领表示。他给每人倒上一杯茶。“照实说,是水妖精听到的。她们总能知晓很多信息,尤其是当宝藏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他忽然皱起眉。“那些使节……很多都是寻常的结社成员,拜恩的守夜人,但领头那个不对劲。”
“他是用魔药转变成的无名者?”布雷纳宁问。
“不,魔药转化的同胞和真正的同胞没有区别,我们是一样的……那个白袍骑士,好吧,我觉得他并非活人。”
布雷纳宁与佣兵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四叶城前的那队骑士。他对领头的白袍骑士印象深刻,也能察觉到属于无名者的火种,但没感觉对方有什么异常。
辛开口:“亡灵。”
“恐怕就是这样。拜恩使节抵达银顶城,随后转道香豆镇,一切都很正常。提密尔伯爵前往王都,他的侄子根本没让他们进城……可我还是……总之,我让水妖精偷偷跟上他们,结果她们告诉我,那是个死人,生前他曾是我们的同胞。”
戴蒙的声音很古怪,似乎在恐惧些什么。茶水热气扑面,房间一片寂静。布雷纳宁打了个冷颤。
但他没明白这恐惧从何而来。怪事,难道我会被个亡灵吓到?一定是叙述者的语气的缘故。说到底,他究竟怕什么呢?
“他死后仍是结社的盟友。”辛指出,“加瓦什在‘不死者领主’的统治之下,亡灵是站在无名者一边的。”
这样看,一部分拜恩人是亡灵也很正常。布雷纳宁明白他的意思。
戴蒙摇摇头。“尸体复生,火种却不会重燃,大家都知道。”他眉头紧锁。“但亡灵不会和活人一般,叫你看不出区别吧?这家伙不像是新生的死灵生物,人们照样能感受到他的火种,且言谈举止当他是原本的那个人。这……”
“由死者遗骸诞生的亡灵,一开始只是低级的死灵生物。”萨德波附和。他面色苍白,回忆起了噩梦。
布雷纳宁舔舔嘴唇。“你是说,他就和原本那个人一模一样?没死之前的那个人?”
“当然。”戴蒙捧起茶杯,“水妖精不会看错。她们和我分享了所见……你总不能以为人们会和骷髅架、食尸者勾肩搭背吧。”他话锋一转。“不过,无名者拥有千奇百怪的天赋,因此结社里发生任何事都很正常。没准儿就有某个拜恩人能逆转生死嘛。”
伯宁还在消化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另一边,辛已开口询问:“净釜是血族的造物,如今德拉布莱亲王和他的族裔皆告覆灭,难道拜恩人的魔药配方来自于血族?”他将话题扯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