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指着落在最后边的一个身穿武官常服的一个四十余岁,正打着哆嗦的男人。
王言对着那人招了招手:“你过来。”
“知州,冤枉冤枉啊,卑职甚么事都没做……啊……”
却是小栋梁干脆的加速助跑,一记飞踢,将他的废话都踢了回去。
小栋梁不耐的对着张大招手:“愣着做甚?来人,把这反贼绑了。”
周通判很不解,他上前一步,皱眉道:“知州这是做甚?方来延州,便动私刑于厢兵,现在更是纵容仆从,殴打厢军指挥,还冠以反贼之名?知州如此行事,怕是不合我大宋法度。”
“本官初到肤施,此人便欲撕毁本官告身、调令文书,以本官冒充朝廷命官之名,欲强杀本官,为本官所制。方才审讯招供,乃是受了他的指挥三叔的指使,此皆人证。周通判有何教我?”
“如此恶贼,罪该万死。知州放心,下官定叫他叔侄二人付出代价,与知州出气。”
“本官何气之有?又何用周通判费心?”王言摆了摆手,根本不同意这周通判大事化小的说法。
他当通判的时候,就做的知州事。现在熬了四年,做到了知州的位子上,本身就是合法的上官,还能被这个周通判夺了权?
他没有理会周通判不太好的脸色,笑呵呵的说道,“诸君可知为何此叔侄二人为何杀本官?乃是因本名声不甚太好,人皆以酷吏相称,仇人遍天下,世人皆恨本官不死。此叔侄二人计议所言,便是杀了本官,他二人也无事,其言州官定会弹冠相庆,助他二人脱身,保他二人前程……”
“绝无此事。”周通判十分愤怒,一脚踹在了被拖着经过他身边的指挥的身上,“知州,我等皆奉公守法,实心用事,心系我大宋江山啊。”
“直娘贼,放你娘的屁。”那指挥大声的喊道,“相公,元节方过,京中发来调令公文以后,州中账房便起了火,据说账房逃奔西夏。随后一月时间,延州十县,各处军寨,账房或水淹,或火烧,或遗失,或鼠咬。此等衣冠禽兽皆为反贼,相公明查,明查啊。”
“哦?周通判,诸君,果有此事啊?”
王言给了指挥一个肯定的眼神,你的小命本官保了。
这个指挥真是一个聪明人,当然他喝多了跟好侄子瞎说话,也不能证明他是个聪明人,但至少,现在说的这一番话,证明他不傻。
他很敏锐的把握到了王言要揽权,要大肆整饬州政的心思,并且十分聪明的,没有在说话之前,跟王言要什么保证,而是直接揭发。甚至于,他都没有狡辩王言说的他叔侄二人合谋造反之事。他对权力的认识,显然是超出他的傻侄子的。造不造反,是王言说了算。
这个情况,等王言开始工作以后,当然是可以知道的。但那时候知道,和现在知道,和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这就是两码事儿了。
现在人员齐全,王言手下也有几十人的兵力,更是当着路过百姓的面。不论怎么说,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这就是抓住主要矛盾。
先有傻都头行蠢事,强杀朝廷命官。后有延州官吏闻王言之名胆颤心惊,集体销毁账簿。边区的行事风格,果然更加的彪悍,很有胆量,路子比较野。
但王言更喜欢这样的,因为少了很多的弯弯绕,不用他费心思去研究局面找突破口,这纯纯是主动给他递刀子呢,这要是不把握住了顺势就动刀,实在对不起他们如此费心思准备的大礼……
王言的目光扫过去,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全都避开了目光。有的低下头,有的看着围观的百姓,有的仰头看着天空硬装二傻子,就是没人回答。
直到王言的目光落在了周通判的身上,后者面带为难,迟疑的说道:“知州……这……确有其事,走水、受潮、鼠咬之事,也是在所难免的嘛。然则账房集中祸事,其中必有因由,下官已经安排人手调查此事。”
“周通判糊涂啊。”王言好笑的摇头,“说来也是怪本官,世人皆知本官上任首先查账,又有酷吏之名,喜抄家之事。以为烧了账房就可以无事?周通判纵是不参与其中,延州有此等事,一个失察之罪是少不了的,通判难辞其咎,已是误了前程。方才还要领衔州官为难与我,实在可笑啊。”
他拍了拍周通判的肩膀,没让其说话,他摆了摆手,“周通判有失察之实,州官皆渎职,尽皆暂停公事。待本禀奏官家并政事堂、枢密院,查明情由,再行计议。尔等将诸官请至通判府上暂住。传令城中厢军整军集合,另州衙、县衙官吏各司其职,不得生乱。违令者,先抓再说。张大?愣着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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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相公。”
张大牙一咬,心一横,带着人手挟着一大堆的官吏进了城。包括之前那些已经被王言通知,将要开出队伍,甚至要法办的人,也都自觉的拿着兵器,跟着一起行事。
没人是傻子,这时候都在表现呢。
“相公,卑职……”
王言斜睨了一眼:“你乃厢军指挥,本官集结之命,说与谁听?”
“是!”
倒霉指挥扯着嗓子,兴奋的喊出了声。随即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撒着欢的跑进了城中……
“阿郎,不用我们去看着点儿?一旦放虎归山……”小栋梁凑近了,跟狗腿子似的说着悄悄话。
曲指给这傻小子来了个脑瓜崩,王言笑道:“你看他是虎么?”
“猫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