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梁姣,是徐云珠。
徐云珠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没忍住,很不争气地溢出来,慌乱地偏过头掩饰。
梁婠点了点头,瞧着徐云珠不无可怜的模样,讽笑:“怎么,觉得自己无家可归很可怜?昔日那些护着你、疼爱你、将你捧在掌心的人,一个个的都死了,觉得孤独无助是吗?”
“寄人篱下、受人冷眼的滋味,很不好受是吗?”
徐云珠吸了吸鼻子,狠狠瞪她一眼。
梁婠了然。
“这是被说中了?”
她冷笑一声:“虽说你同那些兄弟姊妹异母同父,但到底没在一处长大,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少不得被排挤、数落,对吗?”
徐云珠垂下头,咬紧牙关勉强忍着,可惜,抖动的双肩、掉落的眼泪,还有嗓子里时不时发出的一两声哽咽,无一不在暴露此时的愤怒和悲伤。
梁婠摇头笑笑,不再看她,眼睛只眺望着远处的重楼飞阁,低哑的嗓音寒到人心。
“这就受不了了吗?”
“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可知道连着四五日水米不进是何滋味?”
“你可知道被人扒光衣服像牲口一样评头论足,是何滋味?”
“你可知道逼着你像妓子一样去学那媚好之术,不仅接受他们的冷嘲热讽,还要达到他们的要求,有多屈辱、有多痛苦?”
“你又可见识过教坊里那些腌臜、折磨人的手段,什么叫做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又是否明白自己随时就会像一件物品被人送出去的那种提心吊胆吗?那种不知何送、亦不知送给谁的恐惧,你有过吗?”
“你有经历过被所有人践踏、抛弃吗?”
“甚至于就连死都变成一种奢望,是什么感受吗?体会过每在这世上多活一刻,就意味多受一刻的磋磨与苦头吗?知道人在彻底绝望后,是怎样的状态吗?”
“这些你都有吗?”
“不,你没有过,你也没领教过,你更不会明白。”
“你不只不明白,你还会冷眼旁观、幸灾乐祸、讽刺嘲笑,你甚至还会和他们一样,迫不及待将我献祭出去,踩着我身体和灵魂,只为巩固你们的富贵荣华!”
“所以,你在恨我什么?”
“凭什么恨我?”
“又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来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