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屋子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腿有点颤。倒也不是怕,也不是后悔,就是感觉自己担不起这个责。现在,最危险的情况被他挑明了摆在台面上,就算真想走人,怕也是来不及了。
何况自己真不能走。就这么走了,这孩子,这浣沙城,该怎么办?
“要杀那白影……首先得看到吧?好家伙,这上哪儿找去……”
众人在他身后议论纷纷,无形中给人施着压。这进退两难的局面,山海不是没料到,只是事情真正无可奈何地发生了,他却只能暗自感慨,自己的道行是真的不够。
他叹口气,取出了罗经。刚拿出来的时候,罗经正巧对着路边阿鸾的方向。于是他走上前,拍了拍阿鸾的肩膀。
“先准备一下,我们……阿鸾?你在做什么?”
阿鸾像块石头似的一动不动,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山海心里油然而生。她呆呆地望着田间,慢慢抬起僵硬的手,声音轻飘飘的:
“看那里,那是什么?”
山海咽了口唾沫,猛地按下她举起的手臂。
“不要指!”
这么说着,他用另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自己也埋下头。在人们的惊叹声中,他一点点、一点点地抬起头来。
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人形,在田里不断扭动着。
那动作很奇怪,也很吓人,是常人绝对做不到的。它是那样诡异地跳着舞,就像那中邪的孩子被放开了似的,不断抽搐着、扭曲着自己的肢体。
像是没有插好的稻草人,又像是跳在案板上的鱼。
越来越多的人抬手指向那里。
“……把手放下啊!快放下!”
他回过头,冲着人群失声大喊。
见到不干净的东西,是不应当用手直接指过去的。有老话说,指月亮会被割耳朵,这话倒也只是玩笑。在山海所接受的教导里,手指着日月星辰,都是大不敬的行为。但,于这种东西而言,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一种挑衅。就像你不能直视猛兽的眼睛一样,是一个性质。不论你看到鬼怪的哪里,哪怕是背面,用手指它,都会招致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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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人群作鸟兽散。山海回过头,发现那白影翻过了身,仰面朝天,以可怖的姿态与快得吓人的速度冲向这里。
明明是白天,可他觉得比夜里还要冷。
来不及反应,他顺势抽出阿鸾腰间的桃木剑。抬起剑锋的一瞬,那白影正撞上,发出一阵空灵的怪叫就消失了。但山海知道,它只是暂时藏起来,换了个地儿,实际上还在周遭潜伏者。而且这业障鬼,竟比他们想象的都要庞大数倍,只是距离太远,显得有些小罢了。
他拽着木讷的阿鸾,准备跑向室内。他刚刚令桃木剑碰到了它,它应该不会再去难为其他人。这么想着,他转身回到了栓子妈的家里。一般来说,没有人类的允许,除非异常强大的妖怪,它们都是不能进人家里头的。
他关上门,掏出符咒封锁了门窗的每一处缝隙。接着,他使劲摇晃着阿鸾的肩膀,她似乎已经清醒了些,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他拽出阿鸾项上戴的银锁,锈得厉害,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
“这……怎、怎么了山海,我刚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