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慈母柔心

侠旅仙踪 盈虚 1482 字 2个月前

小小神龛前,纤细女像袍袖乍展,手持算盘,满脸精明的神情。看着神像,她深深跪下合十膜拜,“灶神娘娘,求您保佑,你功德无量,保佑我的晚儿平安无事。灶神娘娘,你若有灵,便在夜间托个梦给我可好,我不求他成仙得道也不望他大富大贵,我只求您保佑他健健壮壮,不受人欺负就好。”说着话,她眼中垂泪,泪珠一颗颗掉在龛前地面,汇作小小水洼。

何氏虔诚祷告许久才站起身来,身旁刘妈也依样祈祷。自从秦晚离家,秦厚和何氏便过上朝思夜想的日子,秦厚身为一家之主,好歹要忙活生计,而何氏无时不刻身处对爱子的思念担忧中。

无处排遣的思念,让她原先丰腴的身体日益消瘦,每天只在秦厚和刘妈的劝慰下勉强进餐少许,已经远没有当初神采。刘妈怕她愁出病来,便唤她像当初自己带秦晚一样时时参拜神明。何氏体弱不能远行,日里最多参拜的,便是灶间北面这小小神龛。

所谓“在天言好事,落地降吉祥”,灶神是民间传说中司掌家宅平安之神,日常记录一家言行善恶,衣食支出,等到了腊月廿四日,灶神便要“辞灶”,回到天庭向玉帝把这家人所言所行,支出用度一一禀告奏明。

若是这家人持家勤俭、行善积福、乐意布施,等到正月归四灶神回位,便能为他们带来上界福报。所以说灶君官卑而位重,民间极是流行,纵是草庐陋室,灶间也少不得贴个小像以示供奉。

既从刘妈嘴里知道灶君是家宅平安之神,何氏无事便去神前祷告,她有了寄托后,好歹吃饭作息较之前好了很多。秦厚见状,干脆将灶间扩大,郑而重之重安好神位,还准备了香炉烛台,好好一个灶间,若不是前面还有灶坑锅碗,俨如半间小庙一般。

何氏从灶间出来,呆得久了,略感气力不继,她让刘妈回房休息,自己也往内室走去。经过儿子睡房时,她痴痴往里望了一眼,自秦晚那晚留书失踪,里面的东西便一物也没再挪过分毫,她看着房内摆设,鼻头一酸,“晚儿,晚儿,为娘好想你。”

像是回应她的思念,背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娘,晚儿也好想你!”何氏以为自己在幻听,猛地转过身子,眼前一位瘦削青年,眉眼间尚带些许稚气,向她张开了双臂。

这副容貌她何曾有片刻忘怀,依稀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独子。何氏颤抖着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对面青年的手臂,上面传来温暖体温,像是在安慰她疑惑的心,她全身剧震,扑上前去,紧紧搂住亲儿再也不肯放开,满腔的柔情化作呜咽,一声“儿子!”唤出,呜咽转为痛哭,整个人软倒在秦晚身上。

秦晚泪如泉涌,承托在自己身上的母亲身体是那么的轻。他离家之时,母亲还很健壮,每日里帮助父亲打理漆店之余,带着刘妈常伯兼管一家大小洒扫衣食,走路便像风一样。这才没过三年,她已消磨得如斯憔悴,不用说都是因为自己之故。

两人紧抱良久,何氏终于收住,她伸手抚摸着秦晚面庞,抬眼打量着儿子身型,心疼地说:“我儿,你终于回来了,看,你瘦了,长得更好看了,也长高了,成大人了。你饿了没,娘去给你做饭。”

她生怕秦晚饿着,把儿子往床边一推,便飞奔去找刘妈,刘妈一听,视如己出的小少爷回来了,哪还有心思做饭,狂奔出去喊常伯秦厚,家里鸡飞狗走大半个时辰,终于整整齐齐一起坐到了饭桌前。

秦厚眉开眼笑看着对面坐着的儿子,常伯刘妈也是望向秦晚满脸喜色,一时间谁也不曾开口,团聚的喜悦令眼前的饭菜也失了颜色。秦晚咳了一声,笑着问道:“可以吃饭了么?”何氏第一个缓过神来,“吃饭,大家都吃,我晚儿必是饿坏了,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娘再去做!”

她怒视一眼秦厚,意思是催他赶紧起筷不要耽误儿子吃饭。秦厚本待好生问问秦晚这几年跟着仙人修行经历,见妻子眼神凶恶得紧,识趣地赶紧起了个头。

秦晚这几天驾着腾云玉床赶路,饿了吃个辟谷丹,灵力用完就用灵石补充,回到家里也真是空乏,见到自小吃到大的家常菜,开心至极放怀大嚼。何氏嘴上催着别人吃饭,自己却一筷也没动,眼里全是儿子吃饭的样子,越看越爱,越看越爱,眼眶边又滚落泪珠。

好不容易等到用过晚餐,秦厚叫儿子和他去厅内用茶,何氏赶紧跟随,她也一肚皮话要问秦晚,旁边常伯刘妈探头探脑,都给她支了开去。

秦晚把自己的经历,改头换面向爹爹娘亲拣不危险的说了一遍。他说自己当时以为进入归云宗,实际上是被另一位修炼大能接走,得到真传,解决了气血蒸腾的问题,还学到了符箓之术。之后跟着大能开始入世修行,在离家数千里外诛妖降怪,虽然也有危险,不过有大能撑腰,都一一履险如夷,平安度过。说到高兴处,还取出一张入门级的灵火符,轻轻一弹,将地面烧了个洞,看得秦厚大为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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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她就追着问秦晚在外面可能吃到饱饭,平时住的地方有没有瓦遮头,够不够钱买衣衫,会不会被别人欺负。秦晚见娘亲把自己修行便当作是一路行乞一般,又感动又好笑,掏出一叠厚厚银票足有二十万两之多递给她。

“娘,儿子在外,靠着法术日子过得滋润着呢,这些钱是儿子孝敬您二老的,您俩辛苦了半辈子,早该过些轻松日子。这些银票放在钱庄生息,漆店便停了也罢,足够你们和常伯刘妈日后生活。”

秦厚和何氏大惊,他们半生打熬,所见银钱最多也就千两之数,儿子突然掏出巨款,莫不是搞歪门邪道得来?

秦晚见他们紧张,笑道:“这凡世之物,儿子现在已经用不上了,修行之人所用资源,随便一点便能换得千万银两。爹爹娘亲不用担心,我保证这钱不是做山大王抢来的。”秦厚何氏见他说得俏皮,又深知儿子心性绝对不会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便开心收下儿子孝敬。

她心中暗想:“我晚儿这么能干,就不知他有没有认识中意的姑娘,这钱若是给他留着成家,到时娶一门上好的媳妇,不知该多好。”

似乎想到一块去了,两夫妻对望一眼,秦厚开口道:“晚儿,这次你抽空回来探望我们,爹娘知你无恙已然满足。不过,你现在就快十八周岁,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镇上像你这般大的,已经有几家都订了亲事,有的连娃娃都生了。我和你娘,说老实话都看着眼热,不知你师尊那边,有没有这方面的计较。我听说道家很多都不忌娶妻生子,要是你师父不反对,爹娘作主,给你讨一门满意亲事,若是能为秦家开枝散叶,你身边又有人照顾,爹娘便是百年也能含笑了。”何氏听老公说得入心,在旁边猛点其头,

秦晚听双亲终于说到重点,赶紧把在路上准备的一番话搬了出来。他说自己现在虽然已经没有气血蒸腾后患,不过经脉至今还没有重塑成功,这时成亲,妄动道心,有前功尽弃之虞,这个事情,起码要等自己道术小成才能提上日程。

何氏听儿子这么说,满脸的懊丧,嘟哝着嘴:“修道修道,也不知有什么好,等你道术小成,娘说不定已经死了,哪还能抱上孙子!”

秦晚见母亲不乐,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从邱大富处得到的正阳丹。他将小瓶交给秦厚,说道:“爹爹,这一瓶是儿子从高人处获得的正阳丹,有补阳强精,增益寿元的神效。你和娘亲还有常伯刘妈吃了,返老还春,延年益寿是有的。儿子到时若真的娶妻,少不了您两位吃一杯新抱茶。”

刘氏听儿子说得乖巧,又有延寿灵丹,暗忖自己绝对要多活些年头,怎么也得等到儿子成亲,这才转哀为喜。

这天秦晚便回到自己书房睡下,看着熟悉的物件都在原来位置,又被擦得干净瓦亮,明知都是母亲所为,心里一阵暖意。这红尘浊世,有亲情至纯至真,怎可辜负,怎能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