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琬给沈苍出的主意,赚银子倒在其次,主要是为了拿捏沈栖姻。
他这个当老子在外面风吹雨淋,她却安坐在屋里悠闲自在,这叫旁人看了,还不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不孝?
她若不想背负骂名,就只能乖乖请他去广仁堂坐诊。
或者,她那银子给他另开一个医馆。
抱着这样的打算,便是寒酸的支个摊儿在人前丢人现眼,沈苍也忍了。
只是不知为何,事情的发展走向和他与蒋琬之前预想的不大一样。
打从他将摊位摆在这开始,不止过路的人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就连周围的摊贩也时不时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
沈苍一整个莫名其妙。
不过好在,沈栖姻还真就被他给“激”出来了。
她站在医馆门口,一脸不解:“父亲这是闹的哪一出儿?”
“不是你让我支个摊儿出来给人看病的吗?为父这是在听你的话,怎么?摊子支在你医馆门口,抢你生意了?还是你觉得我给你丢人了?”
这话中的阴阳怪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沈栖姻眸中闪过一丝冷笑:“我竟不知,父亲几时这般听女儿的话了。”
“那我当日不想嫁给冯衡,让您退掉与冯家的亲事,您怎么不听呢?”
“大哥重伤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我好心拿了药去给他,父亲怎么不听我的话给他用上,而是将那药都给扔了呢?
“还有啊,在我拜入师傅门下之前,我可是先央求着想向您学习医术,您又为何不听话地授我医术呢?”她直接拿他的话堵他:“是怕我抢您生意?还是怕我给您丢人啊?”
沈苍脸都绿了。
他在家中与蒋琬商量,自以为那话术天衣无缝,谁知道这丫头居然还翻起小肠来了。
沈苍正愁不知该如何辩白,却只听沈栖姻又道:“父亲,咱们父女二人就不必再打马虎眼了,你今儿特意将摊子支在这儿,不就是因为那日我说没办法让您来广仁堂坐诊,您心里不痛快,是以想出这么个主意来让我背上‘不孝’的骂名吗?”
“诶,我可没有……”
“您不必反驳,这街坊四邻又不是傻子,谁看不出您的心思?”沈栖姻一副被寒透了心,不愿多谈的样子,称:“广仁堂是我师傅的医馆,他当初定下的规矩,非本门弟子,不得在此行医,否则给人治坏了,砸的是他的招牌。”
“您非认为是我占着位置不给您腾地方,那好,今儿我就给您让位,从今往后,我再不来医馆坐诊,您看师兄和师弟他们是否会同意你在此行医。”
沈苍听了这话,却半点都乐不出来。
心思都被她挑破了,他哪里还能再入广仁堂!
否则的话,不就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就是存的这个打算嘛。
这个死丫头……
真真厉害!
而更让沈苍感到难堪的是,周围人一听说沈栖姻日后不在广仁堂坐诊了,立刻便围了上来,一开始只是央求沈栖姻别走,说到后来,竟都骂起他来了。
“走吧,还杵在这儿干嘛?”
“看在你是当爹的份儿上,人家二丫够给你面子了,但你也不能这么不长脑子吧。”
“沈老爷别当我们不知道,你可是被赶出太医院的,皇帝都不敢叫你瞧病,我们老百姓虽比不得皇帝金贵,但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大伙的命也是命啊,你就别出来祸害人了。”
“医术不够,出来治病万一要害了人,这是一罪;逼得二丫大夫不能再在广仁堂治病救人,这是二罪;你把摊子往这一支,倘若……”
这人话未说完,忽然自不远处冲来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正是京兆府的捕快钱川。
他飞身下马,一脚踹开了沈苍的摊子,招呼身后的同伴将受伤之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拽着沈栖姻就往医馆里面走:“翠鸣山上有猛虎伤人,我等今日奉命上山捕虎,谁知李骥不慎被虎抓伤,流血不止。”
“二丫妹子,你赶紧给他瞧瞧,看可还有救。”
性命攸关,沈栖姻哪里还顾得上理会沈苍的事,只忙着救人。
京兆府所为,也是为了百姓消灾避祸,因此众人也不免为此悬心。
结果视线一转,见沈苍居然一边拾掇那破摊子,一边不满地抱怨,称:“这是我的摊子,便是当差的,也不能说砸就砸啊。”
其他两名捕快本就因为担心李骥的情况焦灼不已,正有气没地方撒呢,听了沈苍的话,当即便火了。
“你说什么?”其中一名捕快尤其是个暴脾气,竟飞起一脚将沈苍刚摆好的摊子再次踹倒,怒斥道:“为防耽误救治,医馆门前是不许摆摊的,这是当日衙门明令禁止的。”
“你知法犯法,我没抓你回去你就该偷着乐了,居然还敢口出狂言!”
闻言,沈苍不觉打了个激灵。
他就说嘛,怎么各家商铺门前都有摆摊的小贩,可唯独广仁堂门前干干净净的,没人盘踞在此,原来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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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古怪。
可怎么都没人告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