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仲秋艰难爬上车,“哎哟哟……!”钻心地疼,他咬牙切齿,“黄天河,你小子够狠的!等着吧,老子一旦发达,第一个削死你!”这是心里话,他发毒誓:在诅咒黄天河,黄安。他没敢说出口,怕吓着老头。
马车上颠簸得厉害,但比起让他一步步走,舒服多了,木轱辘碾压出刺耳的响声,象鞭子,一下下抽打在他心上。老东西,你要是不识相,到了土木镇,我就杀了你!狗屌长点路,居然敢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一块大洋,老子的钱不是什么人都敢使的!他的心极度咆哮起来,老子可以给你,但你得掂量掂量,这钱分量几何?在车上盘算着如何对付眼前难关,心却有被车轱辘碾压的沉重。
“小伙子,你的腿怎么啦?”
“贯穿伤,土匪打的,不碍事!”
“千万别招惹他们,弄不好脑袋都没了,都是些杀人不眨眼之辈,看见他们,宁愿绕着点走,不能让他们惦记上,前面不远我到了,还有一小截路,你自个儿慢慢走,钱我就不要了,你也怪不容易的,这二年出门在外,悠着点!”
陈仲秋心中一热:好人哪!他遇着好人了!心中滚烫。
能够看见土木镇,至少还有二里地,老人把车停下,扶着他下车,他再三坚持,老头都没要他的钱,哟呵,老东西识相!“还是早些去看看腿,耽搁不得,要是误了时辰,错过治疗,你会遗憾终身,没有腿,就没有活路!”
老家伙虽啰里啰嗦,但处处体现关怀,心就温热起来,你这样厚道:算是积德行善了!马车走了,他站黑暗中,热泪盈眶。
史凤琳兴冲冲的,一股委屈的无名火,正愁没处撒,半夜如狗龟缩在城门下,享受的屈辱,他恨不得马上找到县长,准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把心中淤积的东西,倾倒出来,在那个人带领下,就直奔临江县县长周至柔的家。
周经过一整夜折腾,这会儿刚合衣睡下,就被不速之客讨扰,不得不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揉揉忪醒的双眼:“史特派员你好,我是周至柔,临江县县长!”
“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让红党弄得这样惨?党国的军队都是干什么吃的?作为一县县长,太阳都晒腚了,居然还赖在床上不起?你是等着红党的小孤山支队再打回来吗?”
“对不起,特派员同志,我一夜……”
“你一夜都干什么了?”
“红党就象一匹匹带着旋风的马,跑得太快,我追不上,象一团团烟,散落在我并不知道的鸡脚旮旯里,我没有时间把他们一个个找出来,天破了,日月还得过,一城百姓,张着嘴等饭吃,城破成这样,四面漏风,我得堵,没有电,这个世界将是一片漆黑,令人恐怖,没有粮食,是要死人的,我要对他们负责,至于你们所说的‘剿共’,现在还顾不上,那是稳定之后的事!”
“发生这么大事,你居然能睡到现在,我看你这个县长根本不称职,这个位置怎么来的?花钱捐的吧?那个打小报告的人呢?”
“也许正忙着!特派员同志,我希望你不要妄加揣测!你要看我不顺眼,就把我撸了,这受罪的鸟官,不干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