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馈军河营地那里,也一定能看清楚狼烟。老汪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必已按照事前的计划,立即行动起来。只要动作够快,蒙古人未必能逮着他们。
好在郭六郎另有要事提前南下了。那么,他带着的千把人,目前是安全的。也不知郭六郎会有什么动作,蒙古人终于来了,他应该很激动才是。
骆和尚知道,郭宁一直希望能够击败蒙古军,所以他在馈军河营地下了许多功夫,对将士们进行了严苛的训练。但那还不够,骆和尚心里明白,想要对抗蒙古大军,那还远远不够!
徐瑨是个乖觉之人,知道骆和尚有些焦躁。他跟了上来,在骆和尚身边坐下,讪讪问道:“慧锋大师,那些蒙古人,果然如此厉害?”
骆和尚垂下头,双手用力摸着脑袋,半晌才道了句:“善哉!善哉!”
徐瑨的问话太刺耳了。光凭这语气,骆和尚就恨不得一拳将徐瑨打飞。但他又能理解,徐瑨和他的部下们,与北疆溃兵们毕竟不一样。
这些人在落草为寇之前,见识过大金朝廷的括地、压榨、通排推检,见识过吏员的千般手段、无情凌迫,见识过女真贵人趾高气昂、肆意妄为,见识过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他们都是被逼到没有活路了,才会成为贼寇。
但北疆出身的将士们见到过的,这些人只是听闻,却没有真正的感受。
他们无法想象只为了心情愉快就杀尽整村男女,连老弱妇孺也不饶恕;他们无法想象往每一处水源、每一口水井填塞死尸,以铲除人类生存的可能;他们无法想象将多余的俘虏捆绑在一起,用铁蹄踏作肉泥,或者赶入建筑里放火焚烧。
他们更没有正面对抗过那些狼群般的蒙古骑兵。
那些骑兵们,便是此时出现在遂州的蒙古阿勒斤赤,骆和尚曾经与之厮杀过。
骆和尚亲眼目睹了蒙古骑兵们不眠不休地追击、抄截、抢掠、屠戮。无论是山峦还是溪谷都阻碍不了他们。他们仿佛永不疲惫地奔走,毫不犹豫地奔驰数十里、数百里地,只求满足自己将要沸腾的暴虐杀意。
那些蒙古骑兵几乎已经不能称为人,而是茹毛饮血的野兽。骆和尚至今还清晰记得,自己与蒙古人反复地厮杀格斗,却永远看不到敌人的动摇,看不到正常人类该有的畏惧。哪怕他胜利十次,狼群依然不断扑咬,把骆和尚一次次逼进绝境,把他的同伴们全都撕成碎片。
骆和尚是个假和尚,从来就没认真念过佛经。可他真的想过,或许蒙古军就是佛经中所说的劫难,而这世间一切,都注定了在劫难逃。
或许,希望只在郭宁身上?
正想到这里,骆和尚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抬起头,往四面探看。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凝神细听,却又一无所获,他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探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不对的。
骆和尚曾是西京大同府北方界壕防线中屈指可数的勇士。当时他身为寨使,却不止一次地担任全军斥候深入草原。但愈是熟悉敌人,他愈是不得不承认,论及索敌、隐蔽和奔袭的才能,蒙古大军中,有太多超过他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