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鲁罕磕了两个头,带着满身的泥水起来。他叫过了自家同伴,往海塘上头急奔,竟没敢问郭宁的来路。
又过片刻,移剌楚材匆匆赶来:“节帅,那一行人……”
郭宁挥退左右,把那清单递给移剌楚材,低声道:“海仓镇不知道我们要来,没有收到过行文,他们的屯堡里也没有粮食,屯堡里的存粮,不够千名将士一日的消耗。”
“这……”
“之前朝廷诏令颁下,我们是派了人,一同前往山东的,对么?”
“是。代表朝廷传诏的,是近侍局的一个外帐小底,唤作赵和。我们派遣随同的,是杨诚之。”
“我记得他是你的母族之人,在馈军河营地的时候,就很得力。随他同去的,还有精干的护卫五人。”
郭宁虽然行事猛烈,却也有极其谨慎小心的一面。
早前他在馈军河营地练兵的时候,就往中都城和宝坻县两地,陆续派了杜时升、李云、仇会洛和汪世显等重要人物,为后继的事宜作出铺垫。此回得到定海军节度使的任命,郭宁也同样派了人打前站。
他原想让移剌楚材或者杜时升出马,但是,移剌楚材无所不管,军中琐事众多,须臾脱不开身。而杜时升要在中都保持着与胥鼎一系的隐秘勾连,并协调直沽寨等地的商业收益。
至于其余武将……骆和尚以下,一个个都是凶横的性子、造反的胚子,轻易放出去,莫说不利辑睦地方,只怕半路上就和近侍局的外帐小底撕打起来。
唯独靖安民是能独当一面的,但他是堂堂的副使,在整个团队里地位甚高,又不合出外。
所以最后担负这个职责的,是移剌楚材的助手杨诚之。
郭宁给了他一个通事的职务,令他陪着近侍局的人,沿途稍加奉承,另外也大致探看莱州内外的局势,具以书信报闻。
沉吟片刻,郭宁皱眉道:“他回返来的书信,我是看过的,现在想来也无异状,可是,怎么就……”
按照杨诚之的书信所述,他在十天前就到了莱州,拜见了暂代莱州事务的观察判官路钧。那路钧年纪虽然老迈,但在莱州地方上颇有名声。其父路伯达,曾任翰林、太常卿,曾有买田赡学的事迹,算得上世宗朝的良臣。
路钧当时就受了诏令,也承诺立即通报定海军下属的莱州地方官并各路猛安谋克和镇防军,让他们准备迎候新任的节度使,并要求沿海各处屯堡、港口提前预备军需。
莱州本地既然顺利,杨诚之又转去了益都,拜见山东东路兵马都总管、山东统军使完颜撒剌。
完颜撒剌便是从定海军节度使上擢升的,乃是郭宁的前任和上司。不过,此君在半个月前率两万军北上中都勤王,结果才离开益都百余里,就在滨、沧一带遭到蒙古轻骑的袭击,损兵折将不少,狼狈退回了益都。
这位也是当朝的女真人宿将之一,难免拿大;又或者打了败仗,心情不好。近侍局的赵和倒是见到了他,交接了文书,杨诚之候见数日,未得回音,这会儿还在益都耗着。
地位更高的名臣大将,郭宁也不是没杀过。区区一个完颜撒剌,他并不在意。何况按当下的局势变化,蒙古军迟早会往山东来,到那时候,朝廷的体例和规矩,全都要荡然无存了。
麻烦的是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