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东路的政治军事中心,本来是在更北面隔着献州的河间府,河北东路的兵马都总管府、转运司、河北大名路按察司和瀛海军节度使等叠床架屋的高官重将都驻在那里。
但去年蒙古军南下的时候,河间府首当其冲,被蒙古军的猛烈袭击。当时负责防务的按察使高锡又不知兵,于是河间府立时陷落,举凡城池、村落、良田乃至水利设施等,都被摧毁。
因为这个缘故,仆散安贞出任河北宣抚使以后,数次辗转移动驻地。
当日中都事变,仆散安贞身为拱卫直都指挥使,却全程束手旁观,仿佛并无出众的才能。这是因为他和他的父亲仆散揆,乃是早年与章宗皇帝政治斗争失败,以至身死的郑王永蹈一系,对这种完颜氏皇族的内讧,实在是深恶痛绝,刻意避开。
后来他以拱卫直下属威捷军的力量与徒单镒合作,在徒单镒狼狈奔走的时候加以掩护,由此成为中都事变中,投入极少而获得极多的得益者之一。
郭宁拉着率大军入中都的术虎高琪,介绍中都有力文武的时候,仆散安贞也排在非常靠前的位置。
仆散安贞是将门之后,父、祖都以军功做到过宰执,所以在中都控制着相当的政治力量。当他出为宣抚使,所到之处,又能安集百姓,劝课农桑,短短数月间,还以种种手段收服地方流贼,择羸弱者放归田里,而使强壮善斗者补兵。
今年夏天以后,仆散安贞一直驻在景州。
皆因河北残破,一时难以恢复旧观,更不消说成为中都的大后方了。中都所需的天量物资,或者来自山东海上,或者来自御河漕船转运的中原、河东诸仓。景州为御河漕运的中心,其地位自然直线上升,而其本身,又是河北路对抗南方红袄贼的第一线。
故而仆散安贞这数月来,将景州视为河北头等重地。他下了很大的功夫经营此地,不止将原有的城池加以修缮,而且依托黄河废堤,设立了一系列坚固军营。调集于此的兵力,也都是严整有序的精锐。
那队骑士赶到景州的时候,黄昏刚过,城门已然闭锁。他们在城下亮出符信和身份文书,城上值守军校报上守城的重将仆散留家。
仆散留家亲自登城认过了熟人,这才放下吊篮,将其中为首之人拉上城头。
入城以后,自有人领着他,急往宣抚使府。
人刚进门,身材魁梧的仆散安贞就迎了出来。他穿着便服,两手束着腰带,脚下趿着皮靴,匆匆打量了一眼骑士,先道:“一路辛苦了!”
骑士尚未答话,他又问左右:“同来的伙伴们都安置好了么?”
左右一愣,还没回答,他立即皱眉:“派人去好好照顾。吃的,用的,都从我这里拿好的,要有酒肉!”
左右慌忙出去,仆散安贞再转回来,向那骑士沉声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骑士跪地禀道:“一切皆如宣使所料,那郭宁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