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难民里头的,也有军人。绝大多数都丢盔弃甲,姿态异常狼狈。
去年底,朝廷的东面经略使乌林答乞住为了展现决心,把经略司设在最靠近北京路的平州。
结果蒙古人以汉人、渤海人、奚人为主的附从军攻城,平州压根守不住,两天就丢了。而经略使一死,后头诸多城池的守军谁也没有斗志,陆陆续续全都在逃跑。
“然哥!然哥!”张平亮气喘吁吁地从后头狂奔过来,连声喊道:“鞑子!鞑子骑兵来了!”
这一声喊,被寒风带到了方圆里许,惊得数百人或者往枯草丛里猛钻,或者踏着带有冰碴子的泥浆水,往更远处的芦苇荡里奔逃。
蒙古军的主力并不在此,但零星哨骑纵横往来,一日总有数回。他们的主要目标,是观察中都大兴府的局面,探查守军的举措,同时,也顺便搜罗逃人拷问,看看能不能找到大股的难民,搜刮一些隐匿的财物。
很快,一队蒙古骑兵出现在刘然等人的眼中。
中都这里的天气,比冰天雪地的北京路要和暖一点,这队骑兵把肮脏到黑里透红的皮袍子裹在腰间,露出袍子里头轻便的甲胄。他们一人两马,马鞍的两侧都挂着皮袋子,一侧袋里鼓鼓囊囊装着不同规格的弓矢,另一侧装着铁矛或者直刀、铁斧等多种武器。
很显然,依靠缴获,蒙古军的装备愈来愈充足和完善。
这些哨骑,绝对不是此番随同成吉思汗南下的怯薛军,甚至未必是真正意义上的蒙古人。
张平亮心慌意乱,张口就是“黑鞑”。刘然估计,他们多半是成吉思汗崛起以后,最后一拨归附的塔塔尔人;也有可能是契丹人的余孽。
这些人的斗志和凶悍程度,比蒙古军的本部精锐要差很远。可是哪怕这种蒙古军里的末等货色,他们一个人手里的武器,便顶得上刘然等人十余人拿着的。而且,还要精良许多。
“不是冲我们来的,大家不要动,等他们过去!”刘然低声道。
有人在水洼间小心翼翼地走动,把他的话带给和所有的难民。于是百余人在荒草堆里安静地等着,期盼蒙古人尽快离开。
这队骑兵有四十余人,分成六七股小队伍,最前沿的已经在数里之外,最后头的五骑才刚刚出现,慢吞吞地沿着道路策骑而过。
也不知他们注意到了路旁的脚印,还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为首一个十夫长模样的骑兵喝了两声,忽然勒马止步,向四周眺望。
刘然一手持弓,一手持箭,凝视着敌骑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