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高地上的女真人,本来旗帜招展,队列森严,立下的营寨也一板一眼,颇有几分强兵模样。
这支女真勐安谋克军护卫着郭宁的“辎重队伍”一路北上,沿途虽没打过硬仗,但确实在短时间里击溃了好些蒙古附从军。张惠等人固然自矜,但也都觉得仆散安贞在练兵治军上头确有一手,这支勐安谋克军比他带到山东清河镇的兵马要强不少。
但这会儿,整片料石冈上的连绵营地,处处都如冷水撒进热油锅一般沸腾。
张惠听见金军营地东面,有剧烈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又好像能听到有女真人的大将怒吼着,勒令将士抵抗。
他看见影影绰绰地无数人乱跑,许多人正翻过营地的栅栏,人群汇聚如瀑布般的人群,开始往定海军所处的这一侧山坡倾泻。他看见河北军中军所在,似乎有一些手里留着兵器的士兵们被将校说动,迟疑止步,又有几个甲胃鲜明、身材高大的将校召集了一批甲士,然后往土岗另一头冲了过去,身影很快消失。
张惠骇然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河北军营啸了?”
周边几名士卒一时没法回答,唯独一个姓刘的蒲里衍沉声道:“应该是蒙古人攻上去了,刚才我听到蒙古人在呼喊呢!”
张惠和蒙古人打过不少仗,对那种独特的喉音印象非常深刻。他侧耳听了听,脸色骤然变:“真是蒙古军杀上去了!女真人要崩了!”
顿了顿,张惠又忍不住唾骂:“这群女真人都是废物!有高处坚固营地在手,还被蒙古人打成这样?”
再下个瞬间,张惠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蒙古人输了一场以后,徒然在外围威慑,却不急于再度厮杀,他们准备拿这些女真人的性命垫刀头!蒙古军是要驱赶女真人冲阵!
“放鸣镝,立即向宣使示警!”
鸣镝连续升空,发出锐响。张惠满面虬髯戟张,犹自跺脚:“女真人再怎么废物,毕竟居高临下,数量又多……还真是个大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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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怨得几句,他又喝令部下们整束刀枪甲胃,预备在自家驻军的小山头阻遏女真人的冲击。正在连连发令,先前指出蒙古人动向的蒲里衍凑近张惠身边,低声道:“钤辖,可否听我一言?”
这般跨了两级言语,不合通常的军中规矩。但定海军里头,本不似金军那么等级森严;张惠又知道这姓刘的蒲里衍从军多年,颇有见地,当下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