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窝棚里鸦雀无声。
能够在草原上严酷环境生存的汉儿,大都骨子里带一点强韧,蒙古人管治他们的手段又和放牧没什么两样,所以奴隶和奴隶之间常常要为了一点点的利益撕打争斗。他们被安置到缙山城以后,石抹也先带人很是尽心管理,但因为每个窝棚的人员大都是重新编组,不按原本千户、百户的归属,所以内部的各种冲突不断,只控制着不被上头发现罢了。
像卢五四这种瘦弱的,前后挨过好几次揍,争夺食物也总是失败。好在那个黑眼圈的汉子不算恶人,他一开始凶神恶煞,后来抢到了本窝棚首领的位置,分配食物的时候大致还算公平。卢五四每次都能从他手里分到一个两个饭团,饿不着。
窝棚里面众人看看黑眼圈汉子。
那汉子干笑两声,接过肥鸡在手,冲着众人道:“别这么瞪着……带些柴禾,跟我去后头灶上,烤熟了,大家都分。”
卢五四想了想,把另一只肥鸡也扔了过去:“鸡翅膀归我,其它的,也给大家分了吧!”
整个窝棚里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待到午饭的时候,这一窝棚的二十人,就成了周边羡慕的中心。许多人都说,跟着去跑个腿,还能捞两只鸡回来,这定海军的军爷们倒是和善。
几天下来,这些奴隶们越来越放松,虽然还一个个瘦骨嶙峋,却仿佛多了点活力,私下里对定海军的讨论也多。这会儿有人聊着聊着,纷纷道:
“本以为,能打败蒙古老爷的军队,必定是动不动杀人的狠角色,这两天看来,倒是真的客气,真把咱们当同族来看。”
“不光是对咱们客气,他们自家军队里,将校也不摆谱。”
“对对,那个赵瑄,是镇守缙山城的大将,手底下三千多的披甲精兵,听说半年前拿着两把大刀,从中都通玄门砍到丰宜门的!你看他在这城里,还不是每天笑眯眯地走来走去,到处和士卒闲聊?”
“定海军的军官,吃的也和士卒们差不多!灶都在一处呢!另外一个将军张绍,还每天邀请有功的士卒,和他一起吃饭!”
“终究是汉儿自家的军队。军队如此,百姓总不见得反而成了俎上肉?我估摸着,替他们种地的日子不会差。”
“说到种地,今天早上我们这些人去往城北仓库,搬运了叉耙锄铲等工具,那都是好用的铁器,至少有两千多件。我看,定海军在屯垦上头是当真的。对了,你们昨天看过城西百眼泉那边新开的沟垄么?那一看就是种地的老手干的……”
“谁还不是种地的老手了?我急的是种地的规程!一茬粮打下来,我们得几成?军爷们得几成?这规程还没下来,实在叫人心焦。”
“眼瞅着就要入秋了,这事儿迟早会吩咐下来。你急什么!”
聊到这里,有人低声道:“咳咳,说到这事,我听说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