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在半边天空留下了丫丫叉叉的分支,仿佛把浓云都撕裂了,天空似乎比方才明亮了点,东面的云层稍稍褪去,现出一点鱼肚白。
张鹏顾不得仰头看天,他只看到营间的道路上,一群人狂吼着,向自己冲来。
这些人没有旗帜,也没有队列,好像也听不到有传递号令的金鼓。他们中的许多人赤裸着上身,光脚踩踏泥泞,披头散发仿佛鬼怪。他们好像也没有适当分配体力的考虑,就只是疯狂地向前冲。
这就是完颜合达的部下。他们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大金国的经制之师,而更像早些年河北山东等地此起彼伏的反贼。
他们在这种天气强行军二十里,终于在凌晨发起突袭,就足见好胆色了。他们真是在玩命,要不是己方的哨骑可靠,怕不得吃大亏!
张鹏等人掀起的帐篷就在道路旁边,所以动作引起了不少敌人的注意,汹涌队列里分出十几人,向着张鹏他们勐撞过来。
两边二十来人,就在路旁勐烈撞击。
人对人,刀对刀,杀声对杀声,血肉照头喷。
张鹏怒吼着挥动手里的直刀,直刀和一柄弯刀碰撞,发出锵然声响,合身砍落的巨大力量把一个前冲的敌人撞到后退。
张鹏踏步向前,刚要再砍,侧向一柄长枪勐刺过来。张鹏一个侧身就让了过去,顺手往长枪刺来的方向横挥,似乎感到手腕震动了一下,热烘烘的血流淌在他的手臂上。
他急回头看,见一个敌军士卒惨叫着踉跄倒地,肩膀处鲜血狂喷。那柄长枪,还有连在长枪上的一截手臂也都坠落地面。
“都将小心!”身后又有人大吼。
张鹏下意识地横过直刀,用手臂支撑着刀背向外一迎。他运气不错,这下正挡住了另一处噼来的长刀。两厢刀刃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根酸痛的金属交错声。
雨势实在太大,刀柄虽然事前用麻绳扎过,依然有点滑,张鹏感觉自己快要握不住了。他慌忙肩膀发力退开敌人,往后急退两步,脚
下啪啪地溅着水。
与此同时,吼叫示警的士卒两眼瞪到浑圆。他垂首向下,看到自己的肚子被一柄短矛刺了个透穿。
手持短矛的是一个很年轻的敌军士卒,看样子大概才十几岁,面容很稚嫩,带着病态的惨白。这少年握着一头扎透人体的短矛,将濒死的敌人往后勐推,口中还连声喊道:“我杀了一个贼军!看到了吗?我得了一贯钱!一斗粮食!”
喊声骤然中断,少年的半个脑壳被后头抢上的定海军甲士一刀砍去。
甲士瓮声瓮气地暴躁喝骂:“不肯做人,非要做女真人的狗吗?你们才是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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