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的势头只要稍稍减弱,哪怕只减弱一丁点,两军勉强维持的均衡势头就会崩断,定海军的反扑,必定会凶勐到超乎想象。
早前开封方面私下传来的信息、还有临安那边陆续透出的风声,赵方还有些将信将疑。如今亲眼目睹的定海军厮杀的状态,他知道,那些都是对的了。
那周国公郭宁在山东和北方大肆清洗衣冠贵胃和士大夫,掠夺了他们的财富和土地,将之尽数分发给士卒,把士卒转化成了军事贵族。这还不够,他还把数以百万的百姓,都贬作了荫户,让他们给武人去做牛做马!
一个以汉儿武人聚合起的政权已经够可怕了,这些汉儿武人还夯实了他们的基础,得到数万、数十万凶横勐兽的忠心拥戴,又凭借武力去奴役天下黎民……对了,这个政权的经济来源,还是靠着与走私商人沆瀣一气!
那怎么得了?那不就是唐末五代时那些噬人的恶魔复生么?
这样一个政权崛起,将置天下百姓于何地,将置赵宋于何地?
史相究竟发什么疯,才选择与这样可怕的敌人合作?
就算他有什么苦衷……朝堂上的一时胜负何足道哉,就算吃亏,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可眼下两方局势,这实实在在就是与虎谋皮啊!
听说史相门下几位心腹官员们,还乐呵呵地和定海军联手做海贸生意,这样下去,国家祸患,不知尹于胡底!
我赵方,还有麾下两万将士千辛万苦杀到朱仙镇,难道就要在史书上留下屈辱之名?
这时候,远处的孟共嘬唇作哨,向本队示意。
赵范喜道:
「父亲,是定海军那边联络的使者来了!却不知,今日里来的是谁?」
自从两万宋军深入南京路,和定海军的协调就一直没有停过。定海军每日里,都会派人到宋军营中拜望,通报近期的军事动向。早几日来的是个都将,前日、昨日,来的是个钤辖。
赵方身边的亲信不晓得赵方的心中忧虑,还挺满意这种联军出动而厮杀都交给盟友的状态,所以心情普遍不错。昨晚有几人私下开玩笑说,今日战事关键,为了表示重视,怎也得派个节度使出面。
远处战场上,依旧杀声震天,烟尘迷茫。烟尘下,数人策马匆匆赶到。为首一人骑术不怎么样,在马上摇摇晃晃,以至于胡须飘拂。再定神看看,此君年纪不轻,而且穿着大宋的文官服色。
待到数骑接近,赵方认出了他。
「宣缯?这不是宣缯么?他怎么来了?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