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郎中一边扶着绳梯往上爬,一边叫道:「艾叶水煎好了没有?伤口不能泡水,还得清理,绷带也要换!」
海船的船舷旁,数十名船员嘴里没口子地答应,全都探手来接应他们。还有数人站在桅杆的横桁上,继续眺望岸边情形。
这会儿他们看清了,不下数百名赤身***、浑身黝黑的男女,正围着棚屋乱跳乱转,望之黑压压一片,恍若群魔乱舞。也有人拿着淬毒的短矛,向海上大船挥舞。
一名水手冷笑几声:「海浪这么大,总不见得这些番人还能挎着木板,渡海来追?」
在他正下方的另一名水手正往身上披挂甲胄,沉声应道:「番人不知死活,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百来步的海面,天晓得能不能阻住他们……开船之前,咱们小心点好。」
两人言语的同时,王二百也被搬上了福船,随即船只升帆启航,远离了海岸,把如癫似狂的生番甩开了
。那艘小船一时来不及提上来,只拿根绳索拴着,荡在后头。
陆续上船的水手们将王二百安置在船头的吊床上,又有人端一盆烧热的艾叶水过来,帮着陈郎中再次清创。
随船的客商从底层舱口冒头出来探查,正看到陈郎中一整套清创止血的动作又快又准,王二百才呲了两回牙,大腿又被包裹上了。
几名客商张大了嘴,愣了会儿才道:「王船头真好运气,陈郎中不是普通船医,是神医啊。」
有水手从横桁下来,闻听笑道:「陈郎中当然是神医。你们到抚州临川打听打听,陈氏的外科、伤科、解毒之法赫赫有名!」
一名客商有些见识,连忙问道:「他是临川陈氏的郎中?陈氏嫡传?」
「正是!」
「看年纪、相貌,莫非他就是陈良甫?」
水手得意点头。
原来抚州临川陈氏是有名的医学世家,那陈良甫乃是本代的佼佼者,据说年仅十四岁就药到病除,这样的名医随船,水手们都觉有面子。
那客商咂了咂嘴,忍不住又问:「却不曾想这样的名医,会跟船做个船医?贵方莫非联络了很多郎中么,咳咳,不知中人是哪位?我们几个回到庆元府以后,想凑钱买船,到时候也得请中人出面,介绍一位郎中。」
自古以来,出海最是凶险,时人有诗云:「大商航海蹈万死」。哪怕人多势众,还坐着大船,也难免遇见倒霉事,动辄身死船沉。
便如这艘属于上海行的福船,本来从广州随着船队北上,一路顺风顺水,结果船队的纲首瞎了眼,看错了针路,三艘船一头扎进黑水沟,花了足足五天,才挣扎着飘到琉球岛上一个荒僻的私港。
船队人多,纲首担心食物储备不足,带着另两艘船,缘港口内部一条河流上行猎鹿。负责留守的王二百等人,却正正地撞上生番攻打港口。两边短促交手,港口全遭摧毁,王二百掩护同伴们登舟,自家腿中毒矛。
但凡运气稍好些,也不至于一连串地倒霉。可是船上有这么一位厉害郎中,那等于缓急时候多了条命,眼看着他妙手回春,王二百呼吸平稳,死不了!
见客商羡慕,水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