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还偷偷截流了某处铜山的产出,用在铸造上头。也亏得大周的铜料产量急速攀升,难免有管理疏忽的地方,他们扣下的涓滴细流竟没被发现。
最近数月里,好几批来自山东的水手打着验收船只的旗号往来开封。开封这地方哪里是能造船的?更不消说是海船了。他们实际上,就是来验收火炮的。
因为各方势力将此遮掩的紧密,号称无孔不入的大周谍报机构虽收到风声,却无实据,南京留守郭仲元也不知晓。
可惜各项遮掩安排,在蒙古军入侵的时候全然白费。在危险来临前,负责工场的管事反应很快,慌忙收拾设在某个隐秘场所的人手物资,前往开封避难。正撞上开封城里军民风声鹤唳,郭仲元下了绝大的力气整顿收拾。
这一来为了严防奸细和探子,二来为了搜刮战争潜力,当真半点都不敢疏忽。逃到城里的这些私铸火炮,这时候哪能逃过,三下五除二就被拢到一处。
与之相关的管事、工匠、力伕之流本来瑟瑟发抖,以为要掉脑袋,却不曾想郭仲元正要集结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给了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考虑到将来要安装在船上用于海战,这些火炮的规格普遍不大。又因为工艺和材料的限制远不到最终可靠定型的时候,火炮的射程有远有近,威力有大有小。
前日里抓捕这帮人的时候,发现炮筒子有多,火药却几乎全被他们丢了。还有个工匠首领涕泪齐下地交代,说自家在制造过程中偷偷捞了好处,有几具火炮用的材料不成,完全是糊弄东家用的。一旦填充火药,用于战场,管壁随时会炸开。
真是蛇鼠一窝,上行下效,乱七八糟。当时那局面,几乎把郭仲元给气笑了。
但没关系,这些已经足够。
再怎么简陋,这都是在崭新环境下产生的武器。其威力远远超过了此前管用的投掷武器,足以对蒙古骑兵展开单方面的屠杀。
当然,火炮的射程有其极限。距离城池很远的拖雷等人,那可够不着。所以首当其冲倒霉的,便是在城下逡巡良久的蒙古轻骑。
几个方向同时出现汉人的军队,使这支轻骑十分警惕。他们提前把松散的队伍聚集起来,随时准备响应拖雷的命令,或者截杀出城的守军。
当火炮轰鸣的时候,蒙古骑兵都抬头眺望,这些蒙古人久经战事,有些还知道周军的火器威力,立刻大叫大嚷,提醒躲避。可是大部分骑兵没反应过来,他们往空中看,也没有看到空气中的轨迹,怎么躲?
下个瞬间,大大小小的炮弹落下,数十个弹着点分散在里许范围内。
有枚炮弹落地时,正中一名骑兵的胸膛。在他身边的人几乎都能听到“砰”地一声响,随即便看到一团细碎的血雾炸开。
血雾的下方,骑兵的躯干完全不见了,只剩下腰胯和腿还正正地端坐在马鞍子上。一坨坨灰红色和绿色的内脏正从胯部缺口汩汩涌出,顺着战马的前腿继续流淌下去。
炮弹继续飞掠,又打中另一个骑兵的腿。整条腿立刻化成了飞溅的血肉。那骑兵坐在肥壮的蒙古马上,马匹也轰然倒地,马的躯干几乎被打成两截,暴露出的骨头几乎全都粉碎。
连续命中两个目标之后,炮弹的速度明显下降了。四周的人这才隐约看到掠过空气的黑影。黑影在冬季硬实的地面连续弹跳两次,又砸烂了一个骑兵的脑袋和两匹战马的腿,这才缓缓停止滚动,滋滋地冒着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