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夜幕渐浓,沙滩上的喧嚣声也渐行渐远。彼时的大梅沙尚未被过度开发,沙滩上仅有几座稀稀落落的帐篷,透出微弱的光芒。两人相依在刚搭建好的帐篷边,聆听着轻柔的浪花在沙滩上低吟,仰望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点点繁星,彼此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守候着,或许这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美妙境界吧。
良久之后,怀里的荆兰幽幽的说:“枫哥,你信命吗?我在天后宫为咱俩连着抽过三回签,全部是无解之签。但是我真的喜欢你,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我现在能和你在一起!”
正在游枫准备说出安慰的话语时,兰却跳起来大声的说:“哥,我不想住在海边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我要跟你住在一起!好吗?”望着神情坚定的兰,游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只能迅速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原本以为会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的第一次露营就这样草草收场。
回到出租屋的整个晚上,两人什么也没做,只是紧紧的抱在一起低声细语的说着土味情话,渐渐的睡着了。不过在游枫的梦里却出现了高静的轻嗔薄怒的影子,正待他准备上前的时候,当年传授他梅锤功法的胡半仙却突然出现,喝道:“你到底是谁?”
突然惊醒的游枫看了一眼还在自己怀里沉沉睡着的荆兰,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淡淡的迷惘:是啊,我到底是谁?前世的自己到底变成什么样子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今生的父母还在门口翘首以盼,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一切都应该有个了结。
清晨,一阵悦耳的叮当声把游枫从和周公的约会中唤醒,他睡眼惺忪地走进那间小小的厨房,迷迷糊糊地问:“这么早你就起来啦?”围着大围裙的兰调皮地伸了伸舌头,笑着说:“还早呢?往常这个时候我们都在流水线上忙碌了,懒虫快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开饭啦。”
望着那碗飘着绿色菜叶、卧着荷包蛋的水煮方便面,游枫心里涌起一股家的温暖。他走过去轻轻抱住荆兰,在她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说:“辛苦啦。”
兰低声说了句:“死相,占便宜还这么斯文,快吃饭吧,一会我来收拾房子。你这个房子简直太烂了,真不知道你每天是怎么光光鲜鲜出门的!”兰什么都好,就是“烂”和“乱”分不清楚,为此还经常遭受到游枫的取笑。
说实在的,游枫的房间挺整洁的,就是没怎么收拾。他租住的单身公寓是个大开间,进门就是开放式厨房和卫生间,穿过走廊就是三十多平的房间和近二十平的阳台。游枫基本没添什么家具,就把两张双人床并排放着,大半铺盖,小半堆书。阳台一角摆着电脑、打印机和传真机,这就是办公区啦。一台老式电视机搁在两个单人沙发对面,看那电视和沙发上的灰尘,怕是很久没动过了。
由于外贸订单较少的原因,这个国庆假期很多厂家都破天荒的放假三四天。左右无事的两个人并没有在早餐后出门闲逛,而是开展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扫除。不过,游枫只是以一个看客的身份出现在房间里。他一边坐在阳台的小桌旁喝着功夫茶、随意翻看着小说,一边兴趣盎然的观察着这个忙里忙外的身影。游枫那陈旧却也整洁的工作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荆兰娇小的身躯上,就像袍子一样,但这丝毫不影响她青春活力的绽放。是啊,这小妮子还不到 20 岁呢,应该还在读书的年纪呢。
就在游枫胡思乱想、魂游天外的时候,公寓已经变得整齐有序、窗明几净了。望着正在把各种书籍按照高低顺序摆放的荆兰,游枫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兰兰,你生日是哪一天啊?”其实他后面想说的是:“像你这样追求完美的性格,应该是处女座的吧。”
然而兰的身体突然僵住,好像变成了木头人。等她转过身来,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抽抽搭搭地说:“哥,我等你问这句话等了好久了,我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七,今天就是我 20 岁生日,这下你知道昨天我为啥非要和你在一起了吧。”说着兰就一头扎进游枫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湘女多情,这话说得真没错。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荆兰转眼间就笑得跟朵花似的,她挽着游枫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枫,中午我请你去嗦粉呗,你不是喜欢看我嗦粉的样子吗?不过下午你得多花点钱,陪我去买点东西,我想把房子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从小我就梦想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就当是送我的生日礼物啦!”
望着兰那无比期盼又患得患失的眼光,游枫掏出来已经被鼓囊囊现金挤变形的钱包递过去,爽快的说:“今天下午钱包归你了,想怎么整就怎么整,只要不拆房就行了。”那时候还没有网上支付等手段,经常需要应酬的游枫都会随身带着不少的现金。
鹏城是个很现实的地方,在这里,花几块钱就能填饱肚子,也有一晚上消费几千上万元的地方。游枫就曾遭遇过一次,一晚上花了 4400 元,可他身上只有 4K,商家说啥都不肯打折。没办法,他只能给老板打电话让他来送钱。从那以后,游枫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大量现金的习惯,还顺带着备上几张大额度的信用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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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游枫那后半句带着调笑味道的话语兰就根本没听见,她只是捏了捏这厚厚的钱包,就忙不迭的交了回来,说:“里面怕是有八千一万的吧,顶我小半年的工资了,我可不敢拿。不过,你随身带这么多钱,关外又那么乱,不怕被抢吗?”望着目瞪口呆的兰,游枫只好抽出来两三千左右的现金交在了她的手中。
整整的一个下午,两人在附近的家具城里上上下下不下五回。即使是久经推销考验一直自诩脚力不错,游枫已经感到举步维艰了。但是荆兰这丫头却始终兴致勃勃的对比着各种物品,机灵泼辣的和每个店主不停的砍价。等那个小小的自由人再也塞不下东西的时候,精力充沛的兰才终于停止了这次疯狂大采购。当听说居然还剩四百多时,游枫真的愣住了,因为他对家居物品的价格是丝毫不了解的。
销售人员是没有假期这一说的,只要客户不休息你就不能休息,客户休息了你还不能休息,这就是铁律。这不正在长假期间,客户的一个电话就将游枫的工作状态唤醒。第二天一早,游枫只能告别还在梦乡的女友,如约前往鹰城调试设备,并顺路拜访了几个还在工作状态中的客户。等到返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霞满天了。
打开房门一看,游枫顿时被装饰一新的房间惊诧了。淡粉色的主色调使得原本四白落地的公寓变的无比温馨,长条形的大开间也被一个布帘分割成两个部分,睡卧区的两张单人床已经被整饬一新的两只单人沙发隔开,中间悬挂着一幅洁白的镂空纱帘。这时的荆兰正穿着刚买的真丝睡衣蜷曲在阳台另一侧的藤制摇椅上抱着一本书睡着了。
看来这丫头真是累坏了,游枫轻轻地走过去,准备抱起来那娇小的身躯放到床上时,却意外的发现在摇椅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明信片,上面工整的书写着他的名字。
游枫打开,只见上面写着:“谢谢你给我一个收拾自己家的机会,爱你的兰。”
这丫头,为这个愿望都魔怔了?游枫笑着摇摇头,弯下身子,在荆兰耳边轻声说道:“生日快乐,我的宝贝。”
发现游枫站在身边,刚刚还如同睡美人一般的荆兰立刻精神百倍,拉着游枫的手,又蹦又跳的介绍着自己的成绩,就像一个孩子兴奋地展示自己的新玩具一般。游枫宠溺的亲了亲她的脸,认真的说:“我一定会让你住上自己的房子,到时候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布置了。”
到了晚上,游枫隔着那层纱,望着触手可及、若隐若现的荆兰,不禁对“欲盖弥彰”这个成语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就是一两天之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荆兰一脸不高兴的将那层纱换成了布帘,她一边换还一边撅着嘴说:“我不就是想一睁眼就能看到你嘛,为啥非要换成帘子呢?不行就再把床合起来,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这时的游枫却苦笑着望着气嘟嘟的兰,心里想:我倒真的想把你吃了,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对我这个正常男人来讲绝对就是煎熬呀!
能够发生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看来或许是天方夜谭了吧,或许只有大七零后的人才真的可以理解,小七零后都未必,因为他们自小都接受的非常传统的教育,那种根深蒂固的封建余毒还远没有被西方现代意识的腐蚀,即使身处窗口鹏城也是如此。但是像他们俩这样天天住在一起,恐怕擦枪走火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