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绥之压下心底的百感交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这个玉镯子是你外祖母最宝贝的陪嫁,当年抄家之时我想办法藏了起来。在边州的日子再艰难,我都没想过要变卖。”
“如今你要成亲了,就送给你做个念想。你外祖母和你母亲在天之灵,定也会为你开心。”
唐绥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就转过身大步离去了。
陆阔抬起头,望着舅父略显佝偻的背影越走越远,攥着匣子的手紧了又紧,眸色一片晦涩幽深……
唐绥之坐着马车回了在青槐街的祖宅。唐家的家产返还后,他把修缮宅院的银子还给了沈季言,才带着一家人住了回来。
他一进屋,小儿子唐寒英就迎了出来,待他坐下后,又是端水给他擦脸,又是给他上茶,还去厨房给他拿了一盅炖汤。
他们家在边州都习惯了自己动手,回京后也还是如此。
“爹,您饮酒了吧?”唐寒英把冒着热气的汤盅端到他的面前,“这是莲藕猪骨汤,补益脾胃的,爹喝了暖暖胃,免得一会儿又难受。”
唐绥之闻着汤的香味,下意识就开口了,“你先喝。”
唐寒英的鼻子有些酸涩,“我喝过了,这是专门为爹留的。”
这些年家里过得实在艰难,有一点好吃的,爹都舍不得自己吃,总是紧着他和大哥。
唐绥之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便也没再勉强,拿着调羹喝起了汤,“厨房的王婶子这手艺好像进步了。”
唐寒英笑了笑,等他快喝完了才开口,“这是阿姐让人送来的。”
唐绥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唐寒英迟疑了一下,道:“爹,阿姐她这些年很不容易,我们……”
“不用说了。”唐绥之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眼中隐有泪光闪过,“不要说了……”
女儿受了多少苦他能不知道吗?可他不能再拖累她了,至少在还了那人的人情之前得与女儿保持距离。
喝过汤又与小儿子说了几句话,唐绥之就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在黑暗中静静坐了良久,直到听到三更的梆子声,他才缓缓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往外走去。
唐家的祖宅虽然修缮过,但大的格局并没有变,唐绥之在这里出生长大,即使不点灯,他也熟门熟路地摸黑到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