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医老去了吗?”紫月离面有急色。
“刚到,二爷未敢离开,还在霜蕤轩。”
紫月离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三叔,过分了……”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泉水冰冰凉凉的从指间流过,携带着一群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沈青站在山头,看见青石路的尽头,隐隐约约的出现一个熟悉的白色倩影,十分清瘦。沈青欣喜,迈着脚步开心的往前跑去,
“阿娘——”
可是眼前的人很快消失在一团浓雾里,沈青心里一急,眼泪婆娑,拼命的转来转去,脑袋里的钝痛越来越强烈,她不禁伸出手去,抱紧了自己的头,“疼……头好疼……”
耳边“噗通”一声,沈青又仿佛被投入了冰冷刺骨的水里,水里无光,只有无边无际的寒冷和恐惧。她蜷缩成小小一团,战战兢兢,“冷……海水好冷……”
紫月门的黄医老正在看诊,切完脉,看着沈青的样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沉吟道,“这姑娘的寒症想来已久,天生体弱受不得寒凉,她可是刚刚病过一场?身体未愈又长途跋涉,夜难安眠,疲累惊吓,才致晕厥……”
“可有大碍?”韩子默惊慌道。
黄医老慢吞吞摇了摇头,“气血两虚,待我开些药,好好将养。只是她还这么年轻,多思多虑慧极必伤,你们应多多宽解……”
一旁站着的秋霜伸手抹了抹眼泪,“定是师姐操心我们,我还一直给师姐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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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黄老。”韩子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向黄医老拱了拱手。
那黄医老慢吞吞的收拾好药箱,走了几步,忽然又折回来,指了指韩子默的手腕,“韩掌门经脉有损,切忌动武,否则容易落下病根。待老朽一起开个药方。”
韩子默这才看向自己的右手腕,用力一握,手筋抽痛,竟是握不紧。站在角落的紫月寒冷凛的脸上终是有了丝波动。
黄医老离开,程江跟着前去拿药。
躺在床上的小人裹在厚厚的绸被里依然战栗不止。彼时,沈青好似清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长睫微垂,漆黑的眸子清澈似夜,与她蜡黄平庸的脸是如此的不登对。
发怔间,紫月寒迎上了那双眼。即便他清冷如霜,心无旁骛,依然觉得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悲意。紫月寒再次打量了韩子默的腕子,思忖一时,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指了指沈青,问道,“韩掌门,可否?”
韩子默以及林华秋霜三人瞪大了双眼,皆是不可置信。过了一会,韩子默才反应过来,忙的点头,“叨扰青主,是……青儿之幸……”
紫月寒微微颔首,“是紫月门照顾不周。”
紫月寒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迟疑了一下,二指搭上了沈青的腕子。
霜蕤轩内安静的诡异,连侍候在门外的侍女都惊异的瞪大了眼睛。紫月寒指尖轻动,未消一刻便起身,略揖了下手,“寒侵经脉,但未入气海,药石可养……”
韩子默惊喜的不停点头,仿佛紫月寒这句话比名医世家五代单传的黄医老的医嘱还好使。
紫月寒说毕,再无旁话便转身离开,空余林华一脸渴望的送走了他的背影。
被子里的人忽然转了个身,轻轻拂开了压在胸口的被子,又沉沉睡去。韩子默忙的给沈青盖好,帮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五年前,他在破庙捡到沈青时,她便是此般,瘦弱不堪,面黄肌瘦,体若寒冰又高热不退。便是这些年的寻医问药,悉心照拂,那缕寒气依然扎在她的体内。时间匆逝,韩子默都开始分不清,这份寒是起于身还是源于心。
多思,多虑,敏慧,玲珑。她在用力的躲着,用力的活着,努力、谨慎到他为她做什么都觉得不够。韩子默悄悄的收起沾染了黑黄油彩的绢帕,深深的叹了口气。
紫霞殿内,尽管风迟禀报的口气平稳如线,紫月离依然狠狠的摔碎了手里的玉盏,那张永远和煦的脸上怒气冲天。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可是子默写字的手!而且是在我眼前……”
翌日傍晚,沈青醒来,愣愣的坐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