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众人又商讨了许多进攻细节,夜楚云心不在焉的喝着酒。
一杯接一杯下去,他感觉到眼睛都有些迷离,站在后面的依云看着他的背影,又扫了一眼同样安静的喝着茶水的羽青一眼,心里长叹了口气。
这一年多的时间,为了能对抗静宁,夜楚云把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打造军队的事上。
白甲损毁多半,冉孤舟离开,青辞宫沉入了一派萧条。
云沐官被朝廷以各种营商不矩的罪名查封许多,又被暗地里下了许多黑手,几经磨难,风雨飘摇。
但是夜楚云并没有就此消寂,紫月离的到来点燃了他内心的希望,他把剩余的白甲全部秘密安置,信使台悄然运作,成为明义军军情传递的哨岗。
他收拢北原培育的黑骢马,亲选了许多黑甲和弟子,训练了一支极为骁勇的队伍,仅仅一年,这支队伍便由几百人发展成两万余人。
黑骢骑兵均有修为傍身,黑马金面,面具凶神恶煞,对敌军震慑非常。而且他们的阵型奇特,擅掠阵突袭,来去自若,在这一年大大小小的战斗中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虽然薄奚尘及属下多次率军镇压,但是这黑骢骑兵从不恋战,叛乱骤起骤落,看似不足为患,但实质上丝毫没有伤及根本,反而多次以少胜多。
黑骢骑兵的传说渐渐流传于江湖坊间,而那紫衣金面的将军亦成了一个传奇。
夜楚云敛起了所有的光芒,亲力亲为,他常常让自己很忙碌,看起来都是在朝着自己的信念努力,似乎这样能让时间来磨平心中的缺憾。
他刻意的不去想不去听有关紫月门和她的一切,可是伏案深夜,午夜梦回时,他又会突然的失神或者梦见涯屿岛上的一切。
再次看见她的刹那,他才懂,有些感情根本不是靠时间能释怀,反而是越想忘,越清晰。
他是成全了她,可是谁又来成全他自己呢?
两个月前,他接到了紫月寒的信,知道羽青已经八月待产,想让他帮忙去南海请郎之涣时,天知道他的内心有多憋屈!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整整一天的行军路线图,直到桑奎来问何时出发时,他才发现图都拿反了。
夜楚云喝着酒,眼神还是有意无意的瞥过羽青。
除了那场婚礼之时,他从未见她穿过这样的红衣。
清疏与炙热的碰撞,仿佛寂冷山谷里盛开的梅妆。发髻之上简单的别着一支羽簪,是了,只有这样清透简单的簪子才衬她。
羽青静静的喝着桂花茶,吃着甜糕。
兴许因为刚生产完,她由上而下总被一种柔和的光晕包裹。坐久了有些走神,可每每紫月寒说话,她便扭过头去认真的看着他。
许是吃甜糕干噎,她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一旁正襟危坐的紫月寒忙的扭过头来,给她端了茶水,轻抚了下她的背,甚至拿他那最洁白的袖子拭了拭她的嘴角,理了理她的鬓角。
看的越多,才觉得失去的越多。
夜楚云暗自苦笑了一下,眼里落寞的低下了头,饮尽了最后一杯酒。
下面已经有许多人离开了,夜楚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身后的依云想上前扶他一把,被他拒绝了。
他跟明垣略点了点头,往台阶下走去。
那笔挺而修长的背影,显得是那般的孤单和冷清。
羽青的眼神随他飘了一下,一旁的紫月寒瞥过,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坐久了累,你出去透透气,晚点我去寻你。”
羽青抬头看向他,他的眼里俱是温柔和宽慰。
羽青点了点头,向明垣和紫月离福了福,转身离开了。
紫月寒望着她的背影,也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他虽浪荡,却是君子。他们都有分寸,毕竟,还可以做朋友。”紫月离淡淡的说道。
紫月寒点了点头,他一直都知道,夜楚云是君子,否则涯屿岛上定是一场抢婚夺人的闹剧。
紫月离嘴碰了碰杯里的茶水,又跟紫月寒小声说道,“子默的事,先别告诉她。”
紫月寒点了点头。未来不明,若羽青知晓,该是多大的希冀,又或者绝望啊!
羽青出了府衙,很快看见了走在冷清街面上的夜楚云。
他黑色的披风随风摇曳,手按在腰间的鞭子上,慢吞吞走着。
许是领兵打仗久了,曾经的浪荡消散了不少,身姿挺拔,俱是威严气魄。
羽青疾行了两步跟了上来,夜楚云有些醉意或者还沉浸在某种心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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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云先察觉到了,看了前后的二人一眼,默默的停下了脚步。
羽青并行在一侧,夜楚云鼻子一动,突然侧过脸来,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羽青把手背到了身后,展眉一笑,说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夜楚云顿时觉得眼里发涩,他伸出袖子揉了揉眼睛,讪讪的笑道,“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