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笑道:“身为文人,不做官,又能做什么?文臣武将,我擅长哪一项?再或是道录司挂名当个道士?王千户这话,我没听明白啊。”
有时候就是这样。
可能考科举真就有点无用功的意思,但他张周就是来大明体验科举的,就是要走这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路。
不当文官,难道当武将去?
没有官品在身,光靠皇帝的信任,终究只是个佞臣,靠爵位那也要让人信服才行。
“可以告诉令尊,不用急,我入贡院时,这场仗或就开打了,把握机会就靠他自己了!”
……
……
二月初一。
当天是刘健代表朝廷释奠孔子之日。
文庙内。
仪式结束之后,国子祭酒林瀚过来邀请他去隔壁国子监内用饭,为刘健所拒绝。
林瀚对刘健多少带几分歉意道:“北雍学生江瑢之所为,令阁老费心了。”
刘健道:“无妨。”
本来江瑢参劾内阁三名大臣,可能会令内阁三人声望受损,但因为在此事之后,刘健代表内阁一直都在不遗余力营救江瑢,反而适得其反,令内阁三人在文人中的声望提高。
很多人本来觉得朝中文官体系已经固化,没什么上升渠道。
经此一事之后。
文人也都看出来,就算再固化,还是有一条途径,那就是去跟以刘健为首的文官体系打好关系。
既然不能改变,那就加入。
刘健出了文庙,正要乘坐马车回内阁值房,却还没等走,就见有东厂番子护送着一辆马车而来。
马车停下,萧敬从马车上下来。
“刘阁老。”
萧敬对刘健很恭谨。
刘健道:“仪式已完成,萧公公可有吩咐?”
萧敬笑道:“乃传谕旨,监生江瑢,已着令从东厂发往刑部,赎了徒刑之后便可回北雍继续供学。”
旁边的林瀚一听,稍微松口气。
手底下的一个愣头青的学生,非要去参劾三位内阁大臣,结果落到东厂手里,虽然现在还没见是什么样子,估计半条命也没了吧?
刘健一脸谨慎。
皇帝抓江瑢是给他们内阁面子,现在放江瑢,也是给他们内阁面子,放人时还特地让萧敬来通知一声……这面子算是给足了。
“建昌卫指挥佥事彭泉呢?”刘健问道。
现在江瑢放了。
那彭泉也该放了吧?
萧敬摇摇头:“人还没到京师,具体该如何处置,还要等陛下吩咐。刘阁老不宜再问啊,咱家也知晓,一个监生的死活,到底是没那么重要的。”
刘健吸口凉气。
先前萧敬已经严厉警告过他们,这次萧敬来,又跟来警告他差不多。
江瑢参劾伱们,人抓了人又放了,给你面子,那你也要投桃报李,不要再提什么彭泉参劾张延龄的事。
萧敬特地提到“监生的死活”,分明也是在暗示。
你再纠缠不休,难保江瑢从刑部出来之后,不会再被东厂拎回去,下次他能不能从东厂活着出来,可就两说。
江瑢如果参劾你们内阁三位大臣,死在诏狱里,那时你就算做再多努力,一口黑锅还是要扣到你们内阁三人的头上,你们觉得文人还会像现在这样推崇你们三位,说你们高风亮节?
人都救出来了,咱就别提了!
刘健岂能听不懂这是在威胁他?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点头道:“萧公公放心,在下不会再多问。”
如此一来,等于是刘健先放弃了营救彭泉。
……
……
刘健从文庙回到内阁值房,一脸严肃,将萧敬见他威胁他的事跟李东阳和谢迁说了。
二人都是聪明人,一下就明白皇帝的用意。
谢迁苦笑道:“有罪不究,告官的先被法办,真是没天理了。”
李东阳瞪他一眼,好似在说,你这是在暗示江瑢检举我们而被法办吗?
刘健道:“我思忖过,过去数年,陛下对阁部逐渐倚重,票拟多被采纳,若因此而令言路闭塞,那我等难置身事外。”
“阁老……”李东阳听不下去了。
现在皇帝都没认为是我们阻塞言路,下面的大臣也没这么说,难道还让我们自我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