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往远处的张懋等人身上看一眼,却是那边勋贵都不回头搭理他,谢迁这才刻意抬高声音道:“陛下用秦世缨,真是用心良苦啊,以这般沉稳之老臣,节调出兵之事,也能做到稳扎稳打。偏关未来可保无虞。”
屠滽问道:“是要搜套吗?”
“哈哈。”谢迁笑道,“谁知道呢?”
周围文官也都跟着在笑。
好似是故意笑给武勋听的。
你们这群武职,前两日还他娘的以为自己要牛逼了,皇帝要以你们武勋出兵草原,你们要起飞是吧?
现在就把你们不安分的心给按在地面上摩擦,让你们知道,就算皇帝再想出兵之事,也要审时度势,不要以为朝中大臣都会支持西北用兵,尤其还想找个文臣中有声望的老臣来主持这一切……门都没有!
……
……
武勋出了宫门。
保国公朱晖憋了一路,出宫之后,终于走到张懋面前道:“廷勉兄,那些文臣简直是欺人太甚,你都能忍的?”
张懋闻言侧目瞥他一眼道:“你想要作甚?”
语气就是在嘲弄他。
你不忍还真想起飞不成?
朱晖怒道:“大明以马背定江山,自此之后历朝历代勋臣皆都起到了镇守家国之用,如今却被一群文臣骑在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哼。”张懋自然心有不忿,但他可不像朱晖这样没格调,他道,“除非陛下于西北总制军务上,另选他人,否则换了谁都一样,大明只有一个王世昌,眼下看来也出不了第二个。”
也是在提醒朱晖。
王越那种“身在曹营心在汉”,人在文臣堆里却时刻想当武勋的,真就罕见。
就好像秦纮,他就没这种野心。
而且秦纮更不会像王越那样,没事去夤缘攀附。
朱晖问道:“难道就不能让那位张侍讲,亲自去西北领兵?”
“日前你常出入于研武堂,随他左右,你不知他性格如何?”张懋反问道。
“他……”朱晖回答不上来。
张懋也有些生气道:“他去了西北,对你我有何善处?待他位极都督府,两京军务,还有你我的事?”
“啊?”
朱晖这才发现,张老头的层级还是要高他很多的。
在巴结张周这件事上,明显张懋冲在第一线。
但在防备张周这一点上,张老头照样是走在人前。
“西北无论何人驭兵,能做到安守而不进,无功无过,才是顾全朝局安稳之上策,若非要冒而进取,无论成败皆都给你我凭添烦扰。若你连这个都不懂,就回去多研习一下兵书,早些请命让陛下派去你三边等处,早些建功立业回来!走好不送!”
张懋相当于劈头盖脸把朱晖骂了一顿。
好端端非想跟文臣对立,就算把武勋地位突显出来又如何?你该是保国公还是保国公,你还想当异姓王不成?还是说你想当皇帝?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勋贵的就看着他们瞎闹腾,反正一代一代传下来,还是我们这群人能笑到最后。
……
……
乾清宫内。
朱祐樘召见秦纮和张周等人,顺带也跟秦纮表明了他要出兵搜套,甚至可以称之为“剿套”,要把鞑靼人赶出河套,并在河套重修堡垒之事。
秦纮对此一句话都没说。
马文升和刘健心里都在想。
陛下这不是白费口舌吗?以秦纮这么顽固的心思,跟他说这些他能听进去?
“秦卿家主持好宣大等处军务,也要协同好三边,未来朕或也会选派一人前往三边之地,打理好那边的军务。”朱祐樘提了一句。
这话也让马文升和刘健意识到。
皇帝可能是觉得跟秦纮谈出兵,是在对牛弹琴,所以皇帝已放弃了秦纮,准备把出兵事宜,交给潜在的新任三边总督来完成。
朱祐樘道:“对了秦卿家,朕这里有一份军策,是太子所写的,朕从昨夜开始便研读,感触颇深,你给参详一番。”
“嗯?”
秦纮一脸懵逼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别说是他,连马文升和刘健都没看懂皇帝是要干嘛。
刘健眼见戴义已将一份书折递送过来,急忙提醒道:“陛下,偏关局势紧急,何不等秦总制从西北还朝之后,再行参议?”
朱祐樘摇头道:“这是太子所写的,有关如今西北用兵之策,朕应允让秉宽和秦卿家都看看,秦卿家也不必太过于介怀,看过之后有何想法,说或不说都可。”
当老子的只是为完成儿子的心愿?
听着怎么如此……扯淡呢?
秦纮从戴义手中接过军务策,本来一脸轻视,可当他用心看过上面的文字之后,才发现……眼前这份军务策,就好像是稚子用朴素的语言描绘了西北一场宏大的战事。
叙事模式就好像是在编故事,但又似乎合情合理。
关键点在于如何用炮和新火药,又蕴含了用兵策略,虚虚实实……
“秦卿家,你觉得如何?”朱祐樘忍不住想问询一下秦纮的意见。
问文官……文官那边从来都不支持储君学习军务方面的事。
问张周,张周又是儿子的老师,意见总归是有点偏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