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说,我们站在马中锡一边,同意把马仪移交法办。
朱祐樘道:“可如今宣府正在用人之际,临时更调副总兵,较为不妥,朕的意思,此事交给秉宽自行来决断,看是否可将人先留军中,等战事结束之后再行议处。”
也不说戴罪立功,皇帝显然不想给马仪的事定性。
说戴罪立功就等于说马仪是有罪的。
白昂不知该如何回答。
西北若是军将有罪,军情紧急,是有“免逮问令戴罪杀贼”的说法。
但只是针对一般御敌不利的过错,像马仪这样直接被巡抚级别问罪,且在贪赃枉法事情上有明确实证的,好像并不适用于戴罪立功的先例。
白昂本来是可以反对的,但现在皇帝明显是因为张周回护马仪,才有意包庇,出来反对就等于是跟皇帝公开叫板了……那些御史言官或不在意,但他白昂……本身就跟徐琼一样不是传统文官阵营,这时候他就不太想当这个刺头。
李东阳一看这架势,你一个刑部尚书居然在此等问题如此没原则的?
他走出来道:“陛下,以宣府巡抚马中锡上奏,马仪此人于总兵官任上横征暴敛,且有私畜兵士的恶行,不当以姑息。此人与新任宣府、大同等地总制张周,并过交集,不应以军情为由行包庇之事。”
他这是提醒皇帝。
陛下,咱一件归一件。
你要向着张周,我们不反对,毕竟这小子刚去宣府,还没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我们对他也没啥大意见,或者叫挑不出毛病。
问题是,这个马仪以前跟张周也没什么关系啊,只是因为马仪在被追捕时,去拜见过张周,还跟张周一起回到宣府,就说此人是张周党羽吗?
连我们都觉得这说法很牵强。
虽然马中锡的说法是张周恶意包庇罪犯,但只要张周把人交出来,张周跟马中锡的嫌隙就能解除,大不了你回头把马中锡撤换了,我们也没意见。
但就是这个有罪不问,有点说不过去。
朱祐樘道:“诸位卿家,地方将官有过失,由治事之官上奏言劾,本呜呜不妥,但就地逮问之前,是否也该先请示过朝堂?若只是给朝廷上一道言罪的奏疏,或是将案宗上缴,便能定谁有罪无罪,是否以后各处都可以仿效,让地方将官噤若寒蝉呢?”
皇帝也不客气了。
先前跟你们商量,把马仪交给张周处置,你们说三道四的。
那朕现在就直接来攻击马中锡公器私用,拿大明的法度去针对马仪,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李东阳本来还是想当和事佬的,因为在他先前的说辞中,既没有帮马仪,也没有帮马中锡。
但现在他算是恍然大悟。
感情是张周做的事,无论对错,或者是无论是否有道理,皇帝都会力挺。
这简直是不讲理啊。
“轰隆隆……哗……”
殿外随着天雷滚滚,大雨倾盆而下。
这次大殿内众人都顾不上去想什么马中锡和马仪了,都在想,既然我都知道今天可能下雨,为啥不带雨具呢?
如果一会朝议解散之后雨还没停的话,是不是我们都要当落汤鸡?
……
……
“陛下,下雨了。”
戴义喜滋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帝,但其实不用他说,在场的人耳朵都不聋,雨声已经近乎掩盖了说话的声音。
随即宫廷护卫赶紧把殿门给关上。
如此大殿之内才算是稍微安静了一些。
朱祐樘眯起眼望着门口的方向,有意无意说了一句:“也不知宣府今日是否有雨。”
在场大臣不知该说什么好。
如果再提马中锡参劾马仪的事,那就是跟皇帝唱反调。
如果借机去攻击张周……那更不得了,估计皇帝可能直接来狠的,当场杖刑来个敲山震虎也不是不可能。
“没什么大事的话,今日朝议就先到此吧。”
朱祐樘突然说了一句。
在场大臣一听,心里都在高呼,别啊,我们还想跟陛下您进行一番友好交流呢。
如果咱不交流的话,那我们出去之后就要跟大雨来个亲密接触,我们这些老骨头,可不见得能挨几次雨水的洗礼,回去后生病了以后朝事谁来处置?指望张秉宽一个人吗?
“把雨伞什么的都准备一下。”
朱祐樘并不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就算大臣今天给了他点气受,他还是不愿看到大臣淋雨。
随即朱祐樘起身来,君臣完成了最后的仪式,然后朱祐樘先一步离开。
至于马仪的案子……现在已不用再商议,反正皇帝已经把论罪的权限交给张周……马中锡就只能干瞪眼了。
……
……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众大臣接过自己的雨具,也没着急出奉天殿,门口凑了很多人。
谢迁又发挥了他长舌的特质,他的消遣分明在说……本来就屋漏,也就是我们已经对张周很发愁,可总是有人有事情往他身上牵扯,让我们干受他的气。
徐琼举着雨伞走出奉天殿的门槛,道:“陛下不都明言?今日祷雨不在京师,而在宣府,谁知道宣府有没有雨下?”
张懋本来已经走出去几步,又折身回来,笑看在场之人道:“若是没那夜雨,那屋漏与否有何干系呢?”
“英国公,你此话何意?”
众人听了就很不满了。
“呵呵。”
张懋好似个悠哉人一样,举着伞就迈开大步走了。
“轰隆隆……”
电闪雷鸣仍在继续,这就让在场的文官心里很不舒服。
白昂问道:“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