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朝议结束之后,朱祐樘单独召见了吏部尚书屠滽,以及内阁三人。
具体是要说什么事,四人都不知。
到了乾清宫,朱祐樘将两份东西交给了四人查阅。
“几位卿家,先前有不少人上奏,说是秉宽为官时日尚短,让他以天机之事联系到大明国运,本身就是方士之言不能完全采信,如今让他位居高位更是没有治国安邦的经验,容易生出祸端。”
在场几人听了,心里觉得特别舒服。
那些上奏之人所提的事,正是我们心中所想的啊。
陛下您这不就是以方士来治国吗?
“这里是吏部今日上奏,提出地方用人之名册,拿来与秉宽前几日所提过的,他认为合适的人选,你们看看是否有雷同之处?”
朱祐樘把话挑明了。
两份同样是用人的上奏,一份是吏部根据历年考核,按照评级等做出的人员调动。
而另一份则是张周通过自己的“考察”,来推测吏部可能会用人的名单。
四人看过之后,都大吃一惊,虽然顺序方面等事有所不同,在个别职位上,朝廷可能都没提,或者是吏部提了的张周没提及……但大名单基本上大差不差,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等职位安排上,做到了分毫不错。
李东阳皱眉道:“陛下,这真是……张周前几日所拟?”
朱祐樘道:“你们也可以认为,是他的谶言,或是对人心的揣测,朕却不这么认为,朕倒觉得他对于朝廷的事务很精通,就算是吏部用人等事,也应该是有自己的见地。”
谢迁则用疑惑的目光瞪着屠滽。
大概在说,不会是你们吏部提前把用人名单泄露给张周,然后令张周可以提前上奏于君王,借机让陛下彰显他有识人之明吧?
屠滽用颤抖的双手把两份东西递还给萧敬,请旨道:“陛下,老臣认为,此乃……无稽之谈也。”
朱祐樘面色轻松,微笑道:“你不会是想说,秉宽得了你们吏部内部的外泄名单,所以才会如此预测吧?还是说,你是怀疑吏部的谁?”
没明说,大概就差把林瀚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林瀚作为吏部左侍郎,很多考核等事,还是由他来完成的,而林瀚现在又因张周的关系得到升迁,眼看有机会晋升尚书,屠滽才会“气抖冷”,觉得可能是身边的人出卖了吏部。
屠滽没说什么,但看神色,他就是这么想的。
“几位卿家,请你们不要怀疑秉宽的用意,也不要去怀疑朝中大臣的节义之风,莫说秉宽没必要为这么一份名单去搞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他真的为彰显自己,结果呢?这些人中,有他的人吗?还是说他是为了让你们安插跟他关系亲近的人到六部、五寺和地方?”
朱祐樘在笑。
看到这些大臣为了张周的预测而捉急,他就觉得很有面子。
以前是真没办法去跟文臣对抗,无论从学识,还是舆论,当皇帝的都很难直接去跟大臣做正面抗衡,而且朱祐樘也不是那种“社牛”,他这样胆小怕事的性格,连妃子都纳不了一个的男人,能指望他跟大臣产生多大的化学反应?
但现在,有了张周撑腰,连他封闭的性格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一跃之间从自闭症靠他人吹捧得到满足感的君王,变成有胆有识有见地和谋略的实干型明君。
连朱祐樘都很欣然于自己性格上的改善。
有了秉宽在,朕就是这么有自信。
“好了,就是拿给你们看看,秉宽上奏此事的时间很早,大概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了,朕也没有要刻意彰显于谁。”朱祐樘道,“朕也不会将他调去吏部,光是教导太子和上听处的事,就够他忙活的。”
“嗯。上听处的事,诸位卿家应该也已经知晓,朕一直都没拿到朝堂上去说,以后上听处虽然没有衙所,但朕打算也给他们一个值房,就在内阁值房之旁,以后互相多照应一些。”
刘健忍不住道:“陛下,所谓的上听处,是否需要分担内阁的事务?”
朱祐樘道:“朕的意思,互相不统属,差事上也无交集,各做各的事,有涉及到边关战报的,涉及到奏疏参议的,一边一份,各都关白,这些也都无须票拟和朱批。对于战事以外的事情,朕也不会过问于上听处。”
“朕不会让秉宽进内阁,甚至连上听处也不会让他去,轮值的都以朝中大臣为好,他更多是在上听处众议时,列席便可。”
刘健听出来。
皇帝既打算让张周进入“上听处”,又不以张周去轮值,大概的意思,这个上听处还是以张周为首席,就相当于“首席上听处大臣”,因为从顾问方面的角度来说,皇帝对张周意见的采纳,显然多于其它的人。
甚至可以说,其余的人都是为张周当幌子的。
因为皇帝要顾问于外人,只需要张周一个人的意见,似乎也就足够了。
刘健也不再直接去反对,他道:“那应该形成定制,应该有轮值的典范,每个人在上听处中的时限,也该有所限制。”
朱祐樘微笑摇摇头道:“不妥。朕要问询意见,如果连时限都要定,那岂不是说,朕想问问他人的意见都还要考虑一下是否有过时不候的情况?朕只是应允,不从进士之外的人中选择上听处成员,这算是最后的让步。”
“几位卿家,不是朕非要偏听于秉宽,设立上听处的目的,不也正是让朝中大臣有机会证明自己?谁若是比秉宽的能力更甚,替换了他,朕也会为之欣然。”
言外之意,秉宽对朕无可替代,你们都没法取代他,那还说个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