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抱怨道:“这种天,就应该找个避风的山坳,休息之后再走!”
他想翻身上马,却发现身体可能是有点冻僵了。
张永拉他一把,协助他上了马匹,张永道:“寿宁侯,战事不可懈怠,这一战对大明来说至关重要!咱可不能让陛下失望!也不能让张先生失望啊!走!”
“见鬼了!”
张鹤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了马。
骑马而行,都困难无比。
陆完道:“胡虏进兵受阻,今夜之前追上!追而不打!驱赶他们一路往西!”
……
……
三万多人马,分成四五路。
骑兵主要在先锋和外圈,作为追击和护卫之用,而陆完所率的中军则主要是两万多步兵,这些步兵跟以往的步兵不同,弓弩手很少,基本都带着火铳,衣服锅得很厚重。
一行一路沿着潢水往西,路途相对平坦,适合火炮的运送。
随着先锋人马的汇报情报,也让中军所在知道了目前的形势……不进不退,双方一直保持五十里左右的距离。
一直到入夜,传过第一路人马所扎的营地,其实也不过才三五百个帐篷,能屯驻人马不超过六千。
此时风雪交加,路已非常难走,即便是骑兵也没法疾驰,军心也显得很涣散。
“停了吧!”
张鹤龄终于忍不住,他钻进一个帐篷里想取暖,却发现帐篷比外面还冷。
陆完下马,走到靠近潢水的方向,让人举着火把,他仔细辨认过水流的方向,抬头看着远处道:“如果再走三个时辰,应该就能到预设之地了!”
“这位陆大人啊,你确定方向没走错?我怎么觉得咱是在往后走呢?你能分清楚方向吗?”
张鹤龄抖了抖身上的雪,身为总兵官的他,是一时都不会离开中军。
就好像这次的战事,跟他也没什么直接关系一样。
陆完拿出手上的指南针,这也是张周配给军中的,通过玻璃的外壳,使用条件非常成熟,无须做任何的摆设便可判断方向。
“没错。”
“这是哪?”张鹤龄又问一句。
“不知道!”
这次连陆完也不好回答了。
他们到的地方,大明的军队近乎从来不会来,沿途除了一些向导可以提供大致的路径之外,很多地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大明的将士就纯粹是听天由命一般在赶路。
“哈哈哈哈……”张鹤龄大笑起来,笑得还有点苍凉,“本侯怎么感觉,今晚要葬送在这里?明天都不用埋葬了,用雪把我们覆盖了就好!”
“报!”
有传令兵快马而来,临近中军时,骑手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
“说!”
陆完亲自过去,一群人七手八脚把那传令兵从地上薅了起来。
传令兵整理了一下帽檐,喘息不止道:“是兀良哈,三个时辰之前埋灶,至少有六千人……北路还有过万!”
“追南边的!一路沿着河走!”
陆完尽可能让自己声音大一些,去掩过风声。
他在这种环境之下发出命令,也感觉有些苍白无力。
不过大的战略已经有了,就是追击战,追上就打追不上就不打……这是一般将士的理解,但陆完所要传达的,是一定要保持着距离,要等跟彭泉、王宪他们那一路的兵马汇兵之后,再来个前后夹击。
张永牵着马过来,一脸为难道:“看样子,这一个时辰怕是连五里路都走不到,就算遇上,炮也没法用,这黑灯瞎火的怎么打?不如就先让将士驻扎!明日再追也不迟!”
陆完道:“没有选择了!如果再往前走一百里以上,就会到察哈尔部的范围,天明之前就要有结果!”
“那还等什么?走吧!”
张永走的时候,总会拉着张鹤龄,而每次张鹤龄所对的方向,都是来路的东边。
一来是张鹤龄把那当成了他奋斗要去的方向……就是撤兵。
再就是……因为当天刮的是西北风,背对着西边至少不至于多吃几口西北风刮来的雪花片子。
张鹤龄骂道:“张秉宽坑我,你们也坑我!”
……
……
风雪仍在继续。
就在这么个残酷的环境之下,一场追击战仍在继续中。
到子夜之后,连陆完都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在折腾人。
“有士兵已经走不动道了!气温降得很快!”
“鞑子就在前面二十多里了!”
“追,追!”
陆完现在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将士们也只能咬着牙。
好在过半夜之后,风雪小了很多,但地面上的积雪已经有些厚了,对于骑兵来说或许还能好点,但对于那些步兵,还有运送火炮的兵来说,这环境简直就是在挑战他们的极限。
“打起来了!”
当战事发生的消息传来时,将士们都已经有点绝望了。
他们不知道在因何而行,因何而战,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么个残酷的夜晚,走到天明的时候他们是否还能睁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