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道:“你父亲可有消息?”
朱凤面带安慰之色道:“家父已经快到京师了,据说应该在年前抵达,没几天了。祖母想念得很,还提出,想回南京城去走走……”
张周想说,傻孩子啊,你祖母是想通过你来跟我提让你父亲回南京当守备的事,你怎么这么愚钝呢?
“辽东的军情,你可有知悉?”张周问道。
朱凤好奇道:“是说在草原潢水北岸那一战吗?据说很惨烈,我不去,也挺好的。”
正说着,二人已经到了固定的炮台之前,一个熟人立在那,正是张周大舅子之一的林庭。
林庭一见是大明两位功勋卓著的武勋过来,赶紧上前行礼,其余铸炮的人员也都先行退下。
“林兄,正好要与你说事。”张周好似不顾朱凤一般,把林庭往一旁的凉亭请。
林庭道:“里面生了暖炉,还请莱国公进内叙话。”
“嗯。”
三人这才进到屋子里。
朱凤因为身子瘦弱,可能也是因为南方人怕冷,早就想着进屋子,等进到有火炉的屋子之后,朱凤的鼻子都是红的。
也足见这小子并不适应北方天气。
……
……
三人落座。
有人上了热茶,林庭作为书香门第,对于茶道还是比较精通的,加上他地位低一些,亲自给张周和朱凤敬茶。
张周道:“最近我打算去一趟永平府,由林兄过去帮忙开铁矿,林兄可是能胜任?”
林庭感慨道:“但听吩咐。”
其实林庭并不太想去。
如唐寅的想法一样,他跟着张周,也是在做辛苦活的。
在这时代,官员对于政绩考核的需求是最低的,反而是对于礼教等事更为在意,注重清议和名声,也在意文坛和舆论中的名声……尤其京官更甚。
就算是京察和大计时,也都是以资历和历年在礼乐教化上的考评为先。
所以说,像张周这样做实事,还不如多在朝中衙门好好混几年……这也跟不同人不同的心态有关。
比如说王守仁,就不喜欢那种墨守成规的为官原则。
张周笑道:“到了永平府,把开矿的事稍微定一下,我还想请两位与我去一趟辽东,两位以为如何?”
朱凤一听,最先表示了不解:“张兄,你要去辽东吗?是为了厘定先前一战的功劳?”
张周没回答,而是看着林庭。
林庭道:“在下身为工部主事,多都应该处置京师左近之事,对于前往辽东……并无差事在身。”
这也在说,你给我派个差事,那我不得不去,咱就一起去。
否则是你个人名义要带我的话,咱就别商量了。
张周并没有介意,在他看来,朱凤、林庭和唐寅身上有些共性,那就是他们都想过相对平稳的生活,他们想当官,也想当传统意义上的官员,本身并不喜欢冒进。
什么改变时代的理想,什么为国为民,那些道理对他们来说都太过于空泛了,他们更希望的是无风无浪,平稳推进。
但张周需要有人相助。
不用唐寅,不用林庭,也不用朱凤,难道他指望每次都是王守仁给他冲锋陷阵吗?
用那些极力巴结他的人,他反而不觉得能相助自己成就大业。
也是因为他在朝中的地位太过于尴尬,既是文臣也是武勋,文臣那边对他的抵触太大,也因为按照文人论资排辈的规则,他张周也就是个后生晚辈,这就会出现头重脚轻的问题。
明明他很有地位,权力也很大,做的事也很多,但别人并不太尊重他,甚至把他当成打破传统文官体系的异类。
“两位,实不相瞒,大明马上要在辽东用兵,打的是建州,此战我想亲自上阵。”张周道。
林庭点点头,大概明白这又是张周的一次军事任务。
西北跑完了,要跑辽东。
朱凤道:“不是有陆中丞他们在吗?”
林庭想了想,分析道:“会不会,陆中丞他们,就是莱国公派去探路的,为莱国公亲自领兵做准备?”
“林兄,你还是这么见外,称呼秉宽为好。”张周笑着。
林庭看了看朱凤,大概的意思是,朱凤怎么说也是安边侯,是“外人”,有外人在,我还是呈现出对你的尊重为好,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没大没小。
张周笑道:“也如林兄所言,出兵建州自然是要有所准备的,其实此战最早可以提到朝鲜国王上奏请求大明出兵。你们应该有了解,大明曾在成化三年和成化十四年,两次征调朝鲜军队,与我大明协同,征讨和教训建州卫,两次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都没有将其彻底覆灭。”
林庭问道:“所以此番是要将其覆灭?但那些边陲之地,是否要迁徙百姓去居住?还是交给其余的部族?”
“当然是大明修筑堡垒,在那边治理边民了。”张周笑着,“建州卫这几年,对于大明边陲倒没什么袭扰,却经常扰边于朝鲜,他们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但他们的不臣之心其实也早就有之,所谓的上贡也不过是虚以委蛇,此番大明出兵是要改变秩序的。”
朱凤道:“此战,是要我去吗?”
张周笑道:“你不去,怎体现出大明对此战的重视?”
朱凤问道:“可辽东不是有寿宁侯当总兵吗?我去替代他?”
“你不用替代他,你也不是辽东勋将,你的任务,仅仅是跟随在我左右,你是参将,而林兄则是名义上的主帅。”
张周从怀里拿出一份折叠起来的地图,打开来呈现在二人面前。
“沈阳出兵,五万兵马,分两路。一路由辽东巡抚陆完亲率,兵三万,出抚顺,一路往东,进建州右卫。另外一路,兵两万,由林兄你名义上带兵,其实……我暗地里指挥调度,从鸦鹘关出兵,直捣建州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