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
京师之地,也已到了春暖花开之时,朱祐樘这天游宫后苑,还特地带了张皇后,显得夫妻很恩爱一般。
朱祐樘本担心自己马上要纳妃,会令张皇后跟自己夫妻关系不和,却未曾想,正因为自己马上要纳妃了,张皇后最近对他可说是千依百顺,让他真正体会了一把什么叫“真男人”。
“陛下。”
萧敬拿着战报过来,隔着很远,跟朱祐樘打过招呼。
朱祐樘低头对张皇后说了两句,随后张皇后恭敬行礼,先带着坤宁宫随从一行,离开了宫后苑。
朱祐樘这才在临时所设的御座上,跟萧敬交谈。
“怎样?有结果了吗?”朱祐樘问道。
萧敬道:“回陛下,辽东一战结果还未定,不过张先生已出山海关了。”
“现在才出吗?”朱祐樘也觉得很意外。
张周离开京师,都两个多月了,按朱祐樘的印象,这会别说是平个什么建州、海西女真的,就算是让张周去把整个草原给荡平,差不多也该完成了吧?
结果现在……张周才刚出山海关?
萧敬道:“不过新建伯在建州地面上的行军非常顺利,过去十几天内,已经接连拿下四五十个女真人的山寨,也攻下了六七座城池。”
“新建伯吗?挺好。”
朱祐樘对王守仁这样的“儒将”还是很满意的。
又会打仗,说话还诚恳恭敬,相貌上也是气宇轩昂,最重要的那是张周举荐给朝廷的能人。
虽然朱凤也很得朱祐樘信任,但连朱祐樘都觉得,要完成什么大计,不能太指望朱凤,因为朱凤有点玩世不恭,还是缺乏历练。
反观王守仁,好像天生不需要历练一般,上来就能干大事。
“建州卫城拿下了吗?”朱祐樘问道。
萧敬恭敬回道:“并未拿下,新建伯上奏中,乃说明建州本地的女真部族,对于建州卫的防备很重,各部族也在配合防守,他便绕开建州卫城,据说也是按照张先生的意思,一点点蚕食,绝不着急。”
“哈哈……蚕食,嗯,之前几次清剿女真,就是吃在了操之过急的亏上,每次就算是打下来,也没法长久治理。”朱祐樘跟张周商讨过治理边民的方略,自然就明白其中的要领。
萧敬道:“只是最近朝中有大臣在上奏,提到战后对各女真部族的治理,是否还要任用建州的土官?”
朱祐樘摇头道:“其实去年的时候,朕跟秉宽商讨边事,秉宽就跟朕提过要改土归流。”
“啊?”
萧敬一怔。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朱祐樘口中听到这个名词。
虽然只是个名词,但从字面意思上,他就知道其中到底是何意。
“边地对朝廷的隐患,日益增加,不但是辽东,还有草原的鞑靼,以及西南那些部族,他们在过去数十年之间,给朝廷边陲的安稳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以往大明要改土归流,所遭遇到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边地的安稳,有秉宽之后,朕认为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把土官的权力给拿走,换流官去上任,这会导致土官叛乱。
以往大明为了边陲安稳,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去搞一次制度的变迁,就算明知道土官制度有太多弊端,也都忍了。
可现在朱祐樘觉得有张周在,他便可以自信放手去干了。
萧敬道:“可是陛下,如今大明军政的重心,不都放在北方吗?”
“所以啊,先从辽东开始。”朱祐樘显得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给西南当个样板,凶悍如女真又如何?还是要接受大明制度的变迁,女真人同样要被内迁,让他们的部族跟大明融合,不再拥有近乎于朝廷之外小朝廷的权力,更不能让其再拥有自己的军队。”
“朕还要改变西南那些部族土官,一呼百应的情况,可以说西南边境之民,心中只知有土官而不知有朝廷,大明的边陲又如何能做到长治久安?”
朱祐樘显得意气风发。
萧敬心中则是五味杂陈。
“怎么,你现在已经为那些文官着想,想让朕提前知晓,朝中大臣在得悉此事时,如何跟朕分辩吗?”朱祐樘语气冰冷问道。
萧敬急忙道:“奴婢不敢。”
朱祐樘道:“你要知道分寸,朕最近虽然少去查阅奏疏,却也知晓票拟多都被采纳,朕也怕将来朝廷上下不知有朕,只知有内阁。”
“奴婢该死。”萧敬一听,知道皇帝这是在怪责他,以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身份,却在朱批上基本都按照内阁的意见,在皇帝看来这近乎是一种不忠。
“起来。”
朱祐樘语气变得平和道,“秉宽不在朝,朕对于朝事都有些懒散了。或许跟太子一样,都需要有秉宽的提点,才更有心思去打理朝事。”
萧敬心说。
张秉宽在朝的时候,你更没心思去打理朝政,怕不是想把朝事都丢给张秉宽吧?
“催秉宽快点。朕想让他早些回来,这一个山寨一个山寨的打……要打到何时?”朱祐樘意兴阑珊,似乎已经没有看风景的兴致,要回去休息了。
萧敬道:“陛下,辽东兵马已经出兵,是由辽东巡抚陆完亲自带兵。”
朱祐樘道:“也试着问问秉宽的意见,若实在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也让他尽早回京。朕最近身体总是虚浮,朕想让他回来给治治。”
……
……
王守仁在建州地面上,一个一个的山寨去打。
好像既忘了他最初的目标赫图阿拉,也忘了多壁城去驰援唐寅,好像那都不重要了,他的任务就是逐渐练级。
每天所做的事情,除了行军和打仗之外,就是根据就近山寨的地形,去研究一套合理的攻打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