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在一种怪异的氛围中结束。
御史言官感觉自己还没用力,精心准备了许久,却在关键时候被张懋和吴昊给“阻碍”了,皇帝看起来是对张周要行惩罚,但又分明是在唱双簧。
皇帝舍得惩罚他心心念念的秉宽?
别开玩笑了!这鬼话,我们文臣都不相信。
这边刚散朝。
出了奉天殿,一群人就把吴昊给围了起来。
“钦天监算到会有灾异,为何不告知于臣僚,却只告知于英国公?”屠滽显得很激动,因为从表面上,这次参劾张周的事件是由他发起的,他更相当于此事的领袖。
刘健等人不跟他争这个领袖的位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屠滽马上要致仕了,属于“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那种,而刘健他们又没说要离开朝堂,以后还要跟皇帝打交道。
吴昊道:“诸位,不是在下不想说,实在是推算到的时候时间仓促,再说了,跟诸位说了,你们会相信吗?”
吴昊也很委屈。
他都不敢说,其实这事也不是我算的,而是张秉宽告诉我的,反正我现在就是被人拿来当枪使的。
准不准的我都不在意了,爱咋咋地。
“你不说,怎知晓他人是否认同?如今却要以未发生的灾异,去参劾人,这不是……无稽之谈吗?”屠滽很是着恼。
要不是因为这是在皇宫里,或许他都想上去把吴昊撕了。
谢迁走过去道:“息怒啊诸位,陛下又没说此事罢了,回头再谈。走了走了!”
说着还往张周那边瞅一眼。
却见张周是跟张懋一起出来的……在张懋身旁,还有未参与到这件事中即将致仕的礼部尚书徐琼。
这好似是在跟在场大臣表明,其实张懋就是个二五仔,从始至终都是跟张周站在一道的。
“英国公!”老远的,礼部左侍郎傅瀚对张懋就老有意见了,想上去质问。
傅瀚这么激动,说是为公事,为保持朝中的秩序,但其实更多还是因为林瀚马上要升礼部尚书,把他的位置给抢了。
张懋走过来,笑着道:“老朽也只是就事论事,莱国公他做事虽然往往不羁,但始终还是要按照正常规矩去参劾的。朝中大臣理应如此,老朽可没有自作主张啊。”
张周本还跟张懋一起走,听到这话,人已经大踏步往前去。
徐琼和沈禄等人则毫不避讳跟张周走在一起。
俨然那边已经形成一个党派。
李东阳道:“英国公,你是在参劾张秉宽吗?怎让人觉得,你是在左右逢源呢?”
“是吗?”张懋叹道,“如吴监正所说的,他提到的未来将有灾异之事,此等事你们都听不进去,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参劾他,那老朽信这个,便在朝堂上提了。陛下的反应你们也看到了,若是几天之后,这雹灾真的到了,那不正合了诸位的心意,张家小子就可以赋闲回乡了?”
傅瀚道:“道理是这道理,但预言几日后的雹灾,甚至要靠此等灾异去让张秉宽致仕,你觉得有可能吗?”
张懋无奈道:“就说你们不信,看看……他的反应多真切?你们怎就不肯信吴监正一次呢?”
吴昊在旁边听着,那叫一个憋屈啊。
他其实也听出来,包括张懋在内,好像没一个人觉得他所说的事靠谱的。
张懋那是因为相信才去攻击张周的话?
张老头分明是在给自己找退路……一边随大流不得不去参劾张周,一边却还想给自己找退路……吴昊也明白了为何皇帝和张周让他把雹灾的消息告诉张懋,就因为张懋这种骑墙派一般老狐狸的性格,才会拿不靠谱的雹灾预言去参劾张周。
既显得他张懋站在了传统大臣一边去参劾张周,一边还可以跟张周虚以委蛇……看啊,我是在帮你啊,只要几天后雹灾没来,那陛下不就没理由将你罢官了?我张老头是在帮你!
李东阳道:“现在信不信不重要了,戊子日雹灾未来,也不影响到参劾张秉宽的事。陛下对此也未有异议,先等着吧。”
在李东阳维持秩序之下,众人才义愤难平一般就地解散。
很多人在出宫的路上还在喋喋不休,所谈的都是如何去参劾张周,给张周定罪之事。
……
……
内阁值房。
内阁三人回来之后,连来送奏疏的中书舍人都不允许入内,随即由刘健召开了大明朝文臣最高决策层会议。
“宾之,你是觉得,今日陛下的拖延,并无意义,几日后的参劾会跟今日一样顺利?还是说陛下有意将此事拖到几天之后,以对联名之人行分化瓦解?”刘健在智谋方面,显得不如李东阳,他更愿意听李东阳的意见。
李东阳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谢迁笑呵呵道:“此话怎讲?”
李东阳皱眉道:“钦天监正吴昊,最近两年中规中矩,如今在涉及到参劾张秉宽这么大的事情上,他居然敢冒头,还直接预言说四天后京师有雹灾,这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呵呵。”谢迁笑道,“这种事,不是出自他之口,难道是张秉宽吗?张秉宽总不会自己拿灾异之事,来参劾自己吧?”
李东阳先是沉默思忖了一下,随后摇头道:“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怪异。”
刘健道:“可现在是张廷勉听了钦天监的示警,并以此行参劾张秉宽,这其中会不会有何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