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道:「老夫只是提议,事具体如何定夺,还要等朝议之后出结果。」
老刘也是聪明人,他很清楚张周是想让他「背锅」,如果回头把女真人安顿在靠近边军的地方,回头再发生叛乱等情况,那责任算谁的?
文官的传统,抗事的时候不行,推卸责任的时候一个顶俩。
朱厚照听不下去了,皱眉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本宫决定要跟父皇提议,先平定女真人的叛乱,再谈如何安顿他们。就依照张先生的提议吧。」
这下在场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了。
相比于朱祐樘对张周的「
偏听偏信」,这位小太子,简直是对张周敬若神明啊,张周说什么就采纳什么。
至少你老爹还跟我们商量一下,虽然多数时候也是采纳张秉宽的意见,但有时候正因为你老爹的态度,让张秉宽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做妥协。
而你呢?
照你这种盲从的样子,若将来真让你登基,那还不是张周一言堂,什么事都由他说了算?连跟我们商量和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殿下……」李东阳一看这架势,自然是要以太子太傅的身份,好好给朱厚照规范一下的。
朱厚照打断李东阳的话,道:「李先生,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昨天是你们上奏,提出要以宁夏巡抚杨一清领兵到辽东平定女真叛乱吧?好像是要让他执领奴儿干都司的事务,以他为辽北巡抚?」
李东阳一时语塞。
本还揪着太子对张周的态度问题,想跟太子好好掰扯一下,谁知道太子在伶牙俐齿这件事上,比之谢于乔也不遑多让,直接就把他给顶回去。
朱厚照道:「平叛的事,本宫认为,其实最有经验的还应该找新建伯,他在辽东平女真时,做得就很好,他在的时候女真等异族人噤若寒蝉,连屁都不敢放……咳咳,不过现在新建伯还有更重要的差事要做,本宫提议,由曾经在辽东协助过新建伯的唐寅,为辽东巡抚,同时巡辽北、奴儿干都司等事,你们认为如何?」
连皇帝都不会这么说话。
众人听到朱厚照如此侃侃而谈,上来就把唐寅给举荐出来,一切都好像是设计好的,更加深了张周左右太子意见的怀疑。
甚至在部分人心中,这件事都可以下定案了。
马文升道:「回太子殿下,唐寅虽曾有辽东供事的经验,但其并未有摧城拔寨的经验,领兵之上也欠缺周详。至于巡抚之职,当另选他人……且辽东巡抚之职关乎到辽东边政之安稳,不宜与平女真之事混为一谈。」
到这会。
众大臣也发现,在文华殿内的议事,比之在奉天殿内的朝议,氛围上也没什么本质差别。
只是他们的对手,从朱祐樘、张周的组合,变成了朱厚照和张周。
什么太子没有决定权,只是在哄孩子玩……这种想法最开始时候或许是有,但现在他们已经不敢掉以轻心。
朱厚照问道:「那意思是说,辽东巡抚王宪,不宜替换?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领兵去平女真?辽东各处发生了女真人的骚动,他身为辽东巡抚,未曾尽到安民的职责,替换他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大臣更觉得,这小子知道的好像还挺多。
你知道唐寅,或许是有人提点你,但王宪……你小子都知道?
兵部侍郎熊绣道:「殿下,辽东巡抚王宪有御敌的经验,对于抵御鞑靼人犯境、威慑鞑靼等部族,有其优势所在。且其上任辽东巡抚尚且不到半年,实在不宜于此时调动。」
「不到半年?好像连三个月都不到吧?」朱厚照皱眉道。
熊绣道:「如此更不宜调动。」
朱厚照道:「这又不是阵前换帅,有什么不宜调动的?王宪再厉害,也不过是听了张先生的提议,带兵去草原上伏击,抢了辽东军将的功劳罢了!本宫倒觉得,前任的辽东巡抚陆完才是治军的好人选,不然为什么辽东换了王宪,女真人就开始生事了呢?」
在场文臣觉得,跟这小子辩论,有点心累。
皇帝很多时候是务实的,讲道理也讲平衡,而这小子好像是认准了什么事就不改变,还不知道什么叫妥协。
现在太子居然认真跟他们讲起非如此做不可的道理来了……
「唐寅,你们觉
得不合适是吗?」朱厚照冷冷问道。
刘健道:「唐寅不宜往辽北领兵。」
「非杨一清不可吗?」朱厚照道,「如果这个人在辽北平女真不力,如何治罪?」
刘健冷冷道:「太子言此为之尚早,若以定罪之预想,派臣子前去领兵,则失去信任,必定令军中上下人心不稳。此事应当请奏陛下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