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又踏上了出使朝鲜的路。
这次他是以大明工部右侍郎的身份去的,虽然这个右侍郎还只是提督易州山厂的兼职,并不署理工部事务,但这跟他上次出使时的待遇已截然不同。
徐经跟唐寅一起去,对徐经来说,还有些激动。
虽然徐经也知道唐寅此行去朝鲜,还是去给朝鲜制造麻烦的,但好歹唐寅在朝鲜国内拥有无与伦比的地位,且李怿在登上王位之后大肆封赏反正有功的人员,唐寅在朝鲜近乎于国父的存在,这次唐寅算是到自己的领地「视察」。
「伯虎,你觉得咱要是去了朝鲜,随便朝堂上喝斥朝鲜国主,让他给辽东的将士增加几十万石的军粮,你认为如何?」
徐经已经想好了去到朝鲜之后,怎么让朝鲜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唐寅道:「据说过去几年,朝鲜境内也发生了饥荒,就怕他们提供不出太多的钱粮物资。」
「那我们总不能白去吧?」徐经骑在马上,在他们眼前不远处,就是山海关了。
出了山海关,就是辽东的地界,在徐经看来,那可是个好地方。
毕竟是曾经辉煌过的地方,尤其是唐寅,如张周所说,似乎只有让唐寅去当辽东巡抚,才显得更合适。
唐寅提醒道:「我们此行,看似是索要军粮,但究其根本乃是去彰显陛下的龙威,以及大明的国威,切不可在朝鲜境内生事,任何对你示好之人,或都是别有所图,要尽可能远离。」
徐经笑眯眯道:「是怕有人给我送礼?你觉得我会在意那点东西?出使他国,我还知道保全使节的颜面。放心伯虎,这次我还是全都听你的。就是不知道回来之后,能不能赶上来年的春闱。」
显然徐经还惦记着再去参加会试。
但他已经变相接受了吏部的选官,严格来说已经失去了参加会试的资格,且拥有唐寅这么好的「渠道」,徐经宁可坐享其成,现在以举人的身份,虽然在朝中干的都是辛苦活,但随便去个朝鲜都能当副使,还考进士干嘛?
给自己找罪受吗?
李荣病逝的消息传到京师。
虽然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李荣的年岁也不小了,但李荣之死,还是引起朝堂上下的一阵哀叹。
尤其是李荣退下去之后,他所留下来的位置,是为人所觊觎的。
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在内官体系之中,这就是二把手的存在,且李荣是皇帝用以制衡萧敬等旧派太监势力的存在,李荣的死,似乎也预示着萧敬、陈宽和韦彬这个司礼监组合,迎来了喘息之机。
「陛下,丧事已在筹备中。李公公此行永平府,不畏辛苦,且一路都是带病做事,也算是做到了鞠躬尽瘁。」
萧敬在朱祐樘面前,显得很悲恸,甚至还忍不住在抹眼泪。
朱祐樘也显得很惋惜道:「朕让他去永平,是帮秉宽做事的,可能是朕没有顾虑到他的年纪,以他的年纪也的的确是该颐养天年的。」
萧敬听了这话,在犹豫要不要自己也主动请辞。
李荣本应该颐养天年……这话是不是也在暗示,你们太监年老了之后,就该识趣一点,早点退下去?
「陛下,那不知李公公的差事,应该由谁人来接替?」
萧敬问出这话的时候,也就是觉得皇帝好说话。
太监职位,那都是皇帝自行安排的,你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以为就有资格去干涉这种事了?
朱祐樘道:「李荣的同门,李璋在御用监也多年了,他曾在司礼监读书房,是该器重一下。就由他来接替吧。」
「是。」萧敬道,「奴婢回头就去传话。」
嘴上显得很服从,但萧敬的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本来以为李荣之死,算是天助我也,把李荣赶下去,只要提上来的是陈宽或者韦彬中的任何一个,那萧敬即便退下来,他的派系仍旧可以在朝中维持权力的巅峰。
但现在皇帝好像就是不给他萧敬机会,宁可把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的职位,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李璋。
「最近有尚未处置好的军务之事,以快马传给秉宽看看,由他把意见写回来,朕等着看。」朱祐樘随口道。
「是。」
萧敬心里在想,这陛下一动嘴,就需要下面的人为之奔波劳碌。
既然那位蔡国公如此重要,还让他一直留在京师之外,这是图什么?只是为了折腾我们?
司礼监值房。
萧敬刚回来,陈宽和韦彬便忍不住走上前,用关切的目光打量过去,韦彬更是忍不住问道:「如何?」
很显然,陈宽和韦彬都想着自己能更进一步,把李荣的职位给接替了。
「唉!」
萧敬摇摇头,显得很遗憾道,「是李璋。」
陈宽道:「御用监的李璋?他才刚提上来太监没两年,就要进司礼监?还是……」
说到这里,陈宽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去质疑皇帝的决定,也就不再说下去。
「能怎样?」韦彬似乎也看开了,拍拍陈宽的肩膀,往案桌方向走过去,大概的意思是,咱就是辛苦劳碌命,还是赶紧把自己的差事做好。
陈宽不依不饶问道:「是说李璋曾跟那位蔡国公有何联系?」
萧敬道:「虽然咱家不清楚李璋这两年的详细情况,但也知道他很低调,近乎从不与人争,陛下用他,更多是因为他与李荣乃是同门而出,或许是对李荣的一种补偿。」
「同门?」
陈宽皱眉。
在太监之中,虽然也有同一批进宫,甚至是拜同一个义父,再或者是曾在同一个太监麾下做事的情况。
但太监之间很少去论这种关系,现在连皇帝都在用这种关系去用人,也分明是皇帝已经把太监看作一个个的小团体,而李璋的崛起,看起来就是皇帝制衡眼下司礼监这三人的一种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