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继续皱眉。
这话看似是在警告自己,没来由的警告,让他最是不好去揣测。
看似你韦彬说的是直言好话,但怎么听来,就是在说废话呢?
……
……
李东阳回到内阁值房,见到刘健,仍旧不见程敏政的身影。
刘健当即问及李东阳会面韦彬的事,李东阳也当即将二人的交谈相告知。
刘健道:“宾之,你怎么看?”
李东阳道:“我一路想来,或是朱知节和崔懋仁回兵途中,或是遇到什么麻烦,再或是将士于冰天雪地之中,折损太重,再或是有虚报战功等情况还需细查。”
“不对。”
刘健摇摇头道,“伱想得太乐观了。”
李东阳叹道:“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陛下还在等什么消息。”
刘健将一份东西递给李东阳,李东阳看过之后,发现这是张懋参劾马仪的奏疏,登时眼睛里透出些微惊喜的神采。
现在张懋脑子不好使,主动投靠过来,要借文官的力来打张周和王守仁,这摆明是好事。
如果连张懋都参劾马仪,那谢迁找人参劾王守仁,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连受到王守仁调兵这件事恩惠的张懋都不领情,连张懋都觉得王守仁坏了规则,那谢迁何错之有?
刘健道:“你没发现,到现在,马仪出兵那六千骁骑,都没消息吗?”
“这……”
李东阳神色一紧。
刘健叹道:“先前我也在想,这么一场战事都已经结束了,到了该论功请赏的时候,就算有过错的人,也该论罪当罚了!可陛下就是不急不忙,很可能还在等这一战的结果吧。”
李东阳问道:“连王伯安都无功而返,现在要把目光凝在马仪身上,会不会……”
“你是觉得,他不够格?”刘健问道。
“是。”李东阳也是直言不讳点头,“马仪何等身份,不过是个军户出身的将领,论功劳也不过是随着王伯安取得一点功绩,甚至还做不到功过相抵,就这种人,他独自领兵出关,能有何结果?大概鞑靼人也不会主动跟他应战吧?”
刘健抬头看着窗外,幽幽道:“先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些事,就是透出一些不寻常。就好像崔元和朱凤的捷报传来之前,他们也是消无声息,没人记得他们一样。还有宾之,你不觉得,伯安这次进兵草原,来去都太匆忙了,不像是他以往的风格?”
“嗯?”李东阳深思起来。
刘健道:“韦公公突然来这么一句,也不由让我怀疑,或是陛下听了张秉宽的一些提议,要等等这边的战事出结果也说不定。”
李东阳突然紧张起来,略带惊惶道:“那要是马仪领兵取胜的话,结果可就不是……”
话没说完,但已经在明示。
这要是马仪打了胜仗,王守仁调马仪出兵这件事,就成为战略安排,那参劾这件事的谢迁可就要背负极大的责任,就不是辞官回乡所能解决的。
刘健凝视过去,道:“有祸端,也有机遇不是?要是马仪的这路人马在草原上折了,于乔就是及时提醒,却为有心人所阻……你再看看英国公的这份上奏,作何感想?”
李东阳重新拿起张懋参劾的奏疏,一时没明白过来。
刘健道:“张廷勉也算是只老狐狸,如果他不是知道一些内幕的话,不会这么贸然上奏参劾的。”
李东阳稍微放下心来,问道:“中堂是说,张廷勉是获悉马仪领兵出了偏差,所以才要及早撇清关系?”
“嗯。”刘健点头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他这么做的理由。他人在宁夏,到底距离马仪这路人马很近,获悉的消息早个几日,也不足为奇,且奏报战事结果的事,也与他无关,他这么早想撇清与马仪的关系,甚至不惜划入对立,或就是知晓马仪此战必败。”
李东阳重新审视眼前的奏疏。
他却好像没有刘健这么乐观。
张懋看似是老狐狸,但做事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又不是一次两次。
如果张懋真是什么聪明的狐狸,至于在他掌控京营的情况下,被张周这么步步紧逼最后杀到他张懋家的自留地?现在连提督京营的权力都不保?
李东阳向来也是瞧不起张懋的,只是面子上保持和气罢了。
刘健道:“等吧。如韦公公所言,再等个几日,相信就会有结果。于乔最后的机会在这里……有进也就会有退,既是等,也是在赌,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良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