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对此事倒显得很平静,道:“张廷勉看似深谋远虑的老狐狸,但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屡屡贪小失大,先是坐视张秉宽崛起,而今亲自领兵仍看不清楚局势,可说是老糊涂了。这会他就算是知晓草原的捷报,又能做什么?灰溜溜装做什么不知,或就被人遗忘,这会他越是跳脚,越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这种人……唉!不足与谋!”
刘健道:“陛下此番留他在西北,摆明是要他好看。他既然不忍心将这脓挑破,那我们就帮他一把。回头再寻人,一定要暗地里找寻,去参劾他无所作为老迈昏聩。”
李东阳笑道:“这不成了痛打落水狗?”
刘健面色带着几分狠辣道:“他不落水,落水的就是我们!这种人……太平窝里蛮横久了,见不得风浪,就算他想激流勇退,我们也要往前推他一把,都督府的恩怨矛盾,不是他想罢休就能罢休的。”
“嗯。”李东阳点头。
似乎在对待张懋的问题上,二人是能完全达成共识的。
……
……
宁夏,花马池。
张懋坐在那,一脸淡漠的神色,而眼前钟德才还在宣读详细的战报,有部分还是张锐亲自写的,至于一旁的柳景简直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嗯,说说吧,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现在吾儿都带兵退出草原,跟大同的兵马汇兵一处了,总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你们说说,老夫继续装聋作哑,别人就会把老夫那点丑事都忘了吗?那个谁,你不是很能耐吗?参劾这个参劾那个的,老夫以后还有脸面回京吗?”
张懋并不认为这错误是自己造成的。
他当然要赖着给他出主意的柳景,这会他恨不能扒了柳景的皮。
柳景也是一脸苦恼,叹息道:“公爷,您不都已经怪责过了吗?今日怎就还旧事重提了?咱不都想好办法来找补了吗?”
“放屁!”
张懋一拍桌子,身子腾地站起道,“老子辛辛苦苦半辈子积累出来的名望,就这么一朝丧,明明吾儿打了胜仗,别人却好像笑话傻子一样笑话老子,还让老子感谢你不成?也就是老子现在还有重任在身,不然早就该找个地方弄跳绳子挂上去自我了断!”
钟德才急忙道:“公爷,您可不能如此啊。”
张懋本来怒气是朝着柳景撒的,听了这话不由怒气冲冲瞪着钟德才,意思是,不能如此还用你来提醒?老子不知道自己这条命金贵?
柳景道:“现在朝廷的调令还没来,至于您是功还是过,恐怕也不好说,要不您……亲自上一道请罪的奏疏,让陛下看在您三朝老臣的份上,将您……”
张懋皱眉道:“你又要出馊主意?”
“这怎会是馊主意呢?我全都是为了公爷您好啊。您想想,这事要是您不提的话,那还不有人出来做文章?”柳景急忙道。
张懋冷笑道:“本来老夫上疏请罪,或也是个选择,但经过你这一说,老夫便知道此事不可取。”
“这……”柳景也一脸尴尬。
咋的,我提了就不好使,意思是我出的都是馊主意呗?
张懋道:“先是把朱东旸带沟里去了……不对,你先把你自己带沟里去,当初要不是太皇太后保你,估计你自己都死了几百回了吧?年老之后回朝,真以为自己半辈子历练出什么水平来了?却不知,下棋步步臭子,还以为自己多能耐呢!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听你的建议。”
钟德才也急忙道:“公爷,在下也觉得这会不能上奏请罪,或许陛下正发愁如何给您治罪,您这么上奏了,可正中陛下下怀。”
“对!”
张懋道,“老子就算死,也不能认错!老子只是就事论事,当初马仪不听号令带兵进草原,难道老子不能参劾他?就算他带了吾儿去打仗又如何?老夫参劾他的时候,避亲了吗?现在打了胜仗就觉得是老夫错了?错在何处?”
柳景小声嘀咕道:“朝中那位谢阁老,估计跟您一样的想法吧。”
“你说什么?”张懋气不打一处来。
你居然拿我跟一个下了诏狱的人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