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道:“不过谢阁老的案子,跟保国公不一样,他是都督府中人,因渎职而落罪,一定会罪及家人的,谢阁老您就不用如此担心,毕竟陛下还是会体谅的……这不,您的死罪,不也是改到流放此处了吗?”
孙上器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内容不简单,而一旁的郭昂看着,脸上也露出很别扭的神色。
谢迁冷声道:“你是没有直接参与其中。可要不是你,这几年祸乱朝纲,蒙蔽圣听,何至于会令朝堂乱成这模样?如此说来,你不是罪魁,又是谁呢?”
夜晚的马车行内,仍旧是灯火通明。
谢迁道:“如此说来,老夫还应该感激你?”
“还有,不过人已经下车了,就住在这里。”郭昂道,“暂时安顿于此,不瞒大人您,李公公让东厂在此处安置联络之地,就选在这地方,平时负责运送信件,再或是以马车往外租赁,但其实有什么事,可以安排嘱咐过来,随时可以支应。”
“还有,谢阁老,你觉得,曾经是内阁一家独大,更容易蒙蔽圣听,而是如今上听处跟内阁分庭抗礼,更容易蒙蔽圣听?陛下会因为多开了一个衙门,就会少了很多消息的渠道?我认为恰恰相反,正因为有了上听处,陛下所得到的讯息更多,陛下也有更多的选择。”
张周一摆手,门口的人都退出十几步之外,连门都关好。
如果不是皇帝让把他送到此处来,谁敢动他?这会遇到他的事,都想避嫌。
张周道:“这东西,我不敢收啊。”
张周笑道:“谢阁老,最近我有时间,一定过来跟你喝两杯,不管是酒也好,茶也罢。总归我们可以来聊聊朝野中事,交换一下意见,最近我不回京的。”
张周耸耸肩道:“知道与否也无关,反正咱都是局内人,当局者迷嘛。回头我也该上一道奏疏,问问陛下这究竟是何意。”
谢迁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张秉宽,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是好自为之!迟早有一天……咳咳。现在问你,我家人如今如何?罪不及家人,我一人错事一人当。”
谢迁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这情理。
此时的他,仍旧是好端端的,衣服也干净,人也算精神,看上去不是从牢里出来的,倒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堂堂阁老,就算是前任的,现在想让我来给你当帐房先生?
张周苦笑道:“我的出现,也只是因缘际会罢了,你说我祸乱朝纲,可我所做的,哪件又不是为大明呢?你或是说我蒙蔽圣听,可自从我出现,陛下对于朝中每件事都了如指掌,即便如今我身居高位,也经常不在京,如何去蒙蔽圣听?”
不是他没理由辩驳张周,是觉得辩论没意义。
这是关乎到他命运的大事。
谢迁都不想搭理张周,将头转向窗口一边道:“这一路,老夫还在想,这是要流放到何处,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不假,还是把老夫交给你来处置了。”
张周大喝一声。
他不想知道这册子有什么,只知道事关重大,如果张周把东西交还回来,下一步很可能是他来背黑锅。
“谢阁老,既可能是流放,你在这里,可不会得清闲的。”张周道,“之后就要去做工,不过以你的年岁,大概力气活也做不了什么,但你识字会算术,那就去管理一些账目,平时帮忙记录什么的。”
即便册子不是很厚,但光是随便拿出其中一部分,就能让很多人日子不好过。
张周道:“在我看来,谢阁老也是如此。我们只是立场不同,难道我们的目标,不都是为大明吗?我也不能说是胜者王侯败者为寇,在这件事上,谁都没失败,你只是因为错事而被发配到此,你的差事就是在这里继续为朝廷做事。我也一样,我们彼此彼此。”
“哼!”谢迁轻哼。
房间内的,正是本该在北镇抚司诏狱内受严刑拷问,准备年初接受死刑判决的谢迁。
张周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
说着,张周把东西交给一旁的孙上器。
张周笑了笑道:“这差事很重啊,谢阁老可要把握机会,做得好,也就不用受那奔波劳累之苦,话说在哪做事不是做呢?都是为朝廷效命。人不分贵贱,事也不应该分大小。”
听了这话,谢迁差点一口气不顺背过去。
谢迁继续不搭理张周。
“那就行。”张周道,“我也没明白,谢阁老的案子是定了吗?怎么人就到此来了?要不是见了你,我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东厂是按照陛下的意思,把你送过来的?”
张周心说,这算是诚实,还是故意卖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