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下,一个六岁开始全职读书的孩子,学十年的话现在大概在读高一……能指望高一生去主办报纸吗?感觉这比高一生证了个什么数学定理还荒谬,至少至少要大学毕业,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又有文化积累,又有文学造诣,还有对社会的认知感悟沉淀——以买活周报的性质来说,还要有很高的政治觉悟,那才有做个合格编辑的资格。
以这个标准来衡量,眼下买活周报的几个编辑,履职都相当勉强,大多数时候只起到校对的作用。让他们每期都撰写出有深度的民生文章,是有些强求了,这些文章,文采是缺乏的,着眼点也看得出他们想选题时的挣扎,还不如百姓来信,虽然也没有文采,有时别字连篇需要润色,但至少能反映出民生中的一些焦点。比如徐地主反映的继承问题,就折射出了他们这个阶层的普遍思考,而且刊登之后想必会引发更多的共鸣。
文采更好的选择不是没有,谢双瑶夹袋里的进士还是有几个的,但都不能让她太满意,这些进士身上的旧文化痕迹太重,而且也太年长了,他们没有买活军需要的锐气、冲劲。而那些有冲劲的少年人,虽然也有几个是被谢双瑶看好的,但却又因为太过年轻而积累不足,缺少捷才。
编辑人选的匮乏,使得这两个版面始终不够出彩,在民间影响力也不强,当稿件质量实在堪忧的时候,谢双瑶有时候还不得不抽出宝贵的时间,自己化名写点文章上去。她现在有很多时间都花在给《买活周报》供稿上,第一版、第二版文章要她来定框架,第三版也要她来选点,甚至连笑话和话本也要她来想选材,别的不说话本是真的很难选!适合报纸连载的果然还是飞雪连天射白鹿那几本……
张宗子,谢双瑶咀嚼着这个名字,她有一种hr终于招到人的喜悦,终于,在工作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人才——积累厚,自幼饱读诗书;创作快,倚马千言,几天时间就能肝五篇檄文,还都写得很好;觉悟高,来了一个多月,转变是明显的,心地是善良的,还能拨开现象看本质;胆子大,只要血气涌上来,自家人也照骂不误,儒门?儒门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是我张宗子不敢骂的?
谢双瑶当然是知道张宗子的,她还存着《夜航船》呢,并且很恶趣味地想过,如果给张宗子看了《夜航船》会如何……不过,知道归知道,她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便给什么人特殊待遇,一个人获取什么样的待遇,只能由他的贡献和潜力决定,既然张宗子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本事,展现出培养的价值,谢双瑶当然也不会刻意矫情,去冷遇、薄待,美其名曰历练,其实就是职场pua,该给的待遇还是要给,即便谢向上还汇报了张宗子的孝顺倾向,也不能因此钓鱼嘛……
“小吴,小吴。”她翻了下日程表,拉长了声音叫。
小吴停下奋笔疾书,探头进来,满脸的晦气,抢在谢双瑶之前说,“你又想要见谁的话就只能安排在晚上了——接下来七天行程都满的,还有,审稿快一点,你半小时后还有个会。”
“……好吧。”创业狗谢双瑶只好再度压榨自己的休息时间。“那就今晚吧,顺便请徐先生、李先生和那个谁,那个谁……”
她敲着太阳穴想了半天,“那个沈什么来着?”
“沈曼君吗?那个去年秋天四县统考第一的沈曼君?”
“对,就是那个沈曼君,她放足后恢复得怎么样了?要还能走路,就让她也来一起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