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蛟龙也是眼神一闪:这个吴素存……也是会看眼色。此前在锦州时,他们彼此称呼老曹、老吴,实际上,吴素存比曹蛟龙要小了两三岁,但因为他的身份相对更高,互相称呼时就有意模糊了年齿。这会儿,因为他和艾狗獾是一年生的,艾狗獾小了几个月,便客气地称呼他为吴哥,又称呼自己为曹哥,吴素存也就跟着艾狗獾一起换了称呼,不再拿大了。
艾狗獾是女金人,本来就注重规矩,在买地这里更是处处小心,称呼上宁可自己吃亏,吴素存这是给自己面子,其实也是给艾狗獾面子,不让他感到自己因为民族问题有点儿格格不入,讲礼那就大家都讲礼……别看吴素存年少显贵、武艺过人,但为人处世却已经很成熟了,也难怪祖将军如此看重,视为是祖泽润下最值得嘱托之人。
曹蛟龙见艾狗獾唇边噙了笑意,便知道他也留意到了吴素存称呼上的变化——双方都这么克制着有礼有节的,辽东、辽西之间就容易促成合作。他心底记了一笔,打算之后和长辈商议时要提出来,表面却是大大咧咧,咧嘴一笑道,“以后有你请客的时候,这顿和我争什么?!我和你吃去,狗獾你赶紧去忙活——他最近忙,事情太多了,这又多了个写计划书的活计,咱们自己人,不耽误他了。”
“他今天,本来打算和我一起吃个早饭,就去城外勘察,找一块地儿给他们族人落脚的!这事儿买地衙门交给他们建州使团初选地块,比较符合女金人的生活习惯嘛,也不能慢慢来,你也听说了,女金人有一支是愿意南下投奔俺们买活军的,屈指算算,没准这会儿第一批人都已经上船了,女金人害怕坐船,到了地头以后,得赶紧让他们上岸安顿,不然,这波老弱妇孺的,真指不定要病倒几个……”
这是实在话,吴素存也不敢耽搁了,连忙让艾狗獾自去忙活,他嘴唇蠕动了几下,到底还是没和曹蛟龙议论建州大妃和大贝勒的事情——虽然刚见面,但彼此脾气投合,之后又都要在军中混,艾狗獾已经算是兄弟了。兄弟的家务事没必要幸灾乐祸,狗獾会不会多个继父,并不影响他们的往来,除非狗獾自己提起,否则这事就不该说……
虽然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过去几个月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化,身份一下从土番国的王子,变成了亡国王子,但艾狗獾这里的办事效率却是没受影响,第二天还真带来了一份很详实的计划书——看得出来,辽西商路的部分是昨夜临时加上去的,别的农业数据,则应该准备了一段时间,写得异常详实,吴素存看了都爱不释手,连忙找了纸笔,自己抄写了一份,这才签署了自己的名字,依依不舍地还给艾狗獾。
曹蛟龙和家人商议过后,也加入联署,于是,这份三方势力联合署名的开发请愿书,便被递交到了秘书班手中,与此同时,和吴素存、曹蛟龙、艾狗獾有关的一切消息,也都被制成附表,以备谢双瑶随时查阅。
艾狗獾以自己的几次经验判断,认为回复可能会在一周内下来,到时候他和曹蛟龙应该都要收假了,三人对这份计划书的反响心中也不太有底——主要是拿不准这个开发方案要消耗多少本钱,这个他们算不出来。坐在茶馆喝茶时,都有些忐忑,吴素存时不常地张望一下前方的钱街——他有点子好奇,想进大交易所看看,又怕招惹来什么是非,这会儿云县在闹交易所官司,他是知道的,初来乍到,闹不清大交易所和场外交易所的分别,虽然曹蛟龙说是无妨,但也宁可都忍住不去了。
“这条街倒是从清早热闹到午夜,就没歇过!”
又是一拨小女孩小男孩,打闹着从茶馆前跑过,让吴素存有点儿不胜其烦,忍不住便这么感慨了起来,曹蛟龙道,“那是,这里来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又是要道。进出城的,读书上学的,做生意的,炒现货的——”
他突然推了吴素存一下,压低了声音,“还有皇亲国戚,都从这里出出入入——你看那是谁?”
说着,便暗暗指着一个和吴素存年岁相当的青年人,让吴素存猜测,吴素存完全是一片茫然,倒是艾狗獾瞥了一眼,撇嘴道,“嗐,不就是信王吗,他是过来出货的吧?场外交易所关了他们使团好几个人,最近他们都在抛现货单子,套现准备付罚款……信王也是焦头烂额的,烦得不轻!”
听他那熟稔的口吻,吴素存也是有些愕然了——怎么你个建州小台吉,难道和信王也有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