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鹤洲的局势这么快就明朗了吗?还以为能僵持上好几个月呢——曹蛟龙的汇报逐字读。”
“好的。”
潭州城内,被临时征辟为大本营所在的提督衙门灯火通明,一根根电线突兀地从歇山顶中伸了出来,连接着不远处的畜力发电机,几条临时牵进院子里的驴子,沉默地拉着转车,嗅着胡萝卜的味儿往前走着,眼睛上都戴了眼罩,这样它们就不会对环境的变化感到紧张——这些用来发电的畜力,已经培育了好几代,它们是习惯于在夜间劳作了,但即便如此,动物们还是很难适应光华璀璨,一点儿也不像是夜晚的夜晚。
得益于这灼灼的光亮,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大院里依然能见到吏目们满脸匆匆之色,抱着大叠的文书来来往往,不时还有人小跑着送来各个方向的急报,包括军主所在的提督内院正房,灯光也还亮着没歇,只是军主的待遇要比旁人好些,她可以有一个专用的秘书来念梗概,同时不耽误她每日的锻炼时间。
“乐观估计,到年底,八成以上的洞人……”
伴随着声音脆甜的小秘书进行的人工听书服务,谢双瑶做了几组双飞燕,然后开始练臀。不过她并没有用自己的满负荷重量,而是选了个较小的哑铃来做哑铃飞鸟,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曹蛟龙的报告上,听得饶有兴致:本来还以为曹蛟龙会以逸待劳,让鹤洲的两股顽固势力再内斗个一段时间,等有生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再用救星的姿态进城——
几百人要拿下一座州城,差不多也就是如此操作最稳了,没必要去拼巷战、破城的,鹤洲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久守的地方,肯定是以保存己方的有生力量为主,至于那些百姓,谢双瑶认为,这些比较老式的,在加入买活军之前已经有一定军旅经验的将领,他们的心是比较硬的,不太会出现小年轻热血上头,为了阻止无畏的杀戮,就拿自己人的命去拼的行为。
她对于这样的选择,并没有太多的立场,也不会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批判,因为谢双瑶如果真的不想看到这种惨剧,那就直接下令,让曹蛟龙等将领遇到这种局部的大混乱时,以城中百姓为念,尽快结束混乱为第一追求。难道曹蛟龙他们还会抗命不遵吗?
既然她没说这话,把自由裁量的权利赋予了各地将领,那他们就必然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只要合情合理,那就是有功赏,有过罚,事前不说清楚,事后假惺惺地责怪下属,这属于天下第一下头的领导行为,谢双瑶是不会做自己讨厌的人的,不过她倒是觉得很有趣,没想到曹蛟龙突然间来了个大转弯。
“从旧式军官的权谋,突然间开始走新式军官以民为本的路线了!”她喃喃自语,甚至还为知识教做了背书,阐明了这个阶段它在华夏内陆发展的作用和必要——会专门上这一书,曹蛟龙的想法她也很清楚,第一是解释为何放纵知识教在行动中立功,这多少跨越了上头三令五申的红线,这是在为自己辩解,第二,则是在委婉地表示,如果谢双瑶下令在华夏内陆禁绝知识教的话,这个活他有点不想干,认为这是办不到的任务,还会动摇鹤洲的民心。
小伙还挺滑头……谢双瑶有点失笑,不过,她倒不觉得曹蛟龙是偷奸耍滑,基本上,会被她甄选出来领军的年轻人,谢双瑶都是亲自考察过的,固然功名利禄之心人人难免,但他们都还是想要把事情做好,那股子冲劲和拼劲不是假的,至于野心——曹蛟龙还不算是最野心勃勃的那个,卯足了劲儿要占住民族利益代言人身份的历史名人,谢双瑶都见过好几个了,说实话,随着买活军的逐渐壮大,这几年来她的集卡癖都快被治好了,简直是过度满足,一会儿来一个历史大名人,一会儿又来一个知名科学家——还是外国的!
谢双瑶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用了,只好都和养成游戏一样,丢到道场去让他们自由发展一会儿……看他们自己给自己点了什么天赋吧,反正就算啥新成果都做不出来,养着他们一辈子那也是该当的,谢双瑶现在掌握的科技,就是站在另一条时间线里这些学者的肩膀上点出来的,等于是把另一条时间线的福报转移支付过来了,再说,养学者也真的很便宜,比养兵的花费小多了,对这种已经确定是金卡的角色,给点待遇那也是应该的。
比起学者,军事向的历史名人,才是更难安置一些,能把他们大致拢在自己的框架内施展才华,谢双瑶就比较满足了,能在历史上留名的,没有泛泛之辈,都是能人,能人办事就是容易办好,容易看到问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