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刘璋,正行进在回去成都的路上,远远的,他已是能看到如同卧虎一般,坐落在川西平原大地上的成都城。
在看到雄伟壮阔的成都城的第一刻,刘璋的内心升起了一阵游子归乡的情绪,同时又升起一阵物是人非的感觉。
三公子刘瑁死了,和德中郎将赵韪死了,一场蜀地的内乱,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就静悄悄的消弭化为虚无了。
这次平定叛乱,刘璋除掉了赵韪和刘瑁两个内患,而且刘瑁官面上是失火而死,没有让他背负害死兄长的罪名,赵韪为了儿子赵熙的性命,承担下了所有的罪责,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如今巴郡平定了,南中平定了,内忧也平定了,兴平元年也快走到头了,即将步入兴平二年,紧接着就踏入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建安年间了。
刘璋展望未来,对于安稳坐拥巴蜀的他来说,争霸天下的时间线,说紧张也不紧张,说宽松也不宽松,但从心底而言,他想着早一刻荡平天下的祸乱,为华夏保留一份元气。
“下雪了。”刘璋伸出手来,接住了从灰蓝色的天空飘落而下的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带来一股清寒的温度。
“明公,是下雪了。”刘璋身侧的吴班有些兴奋,少年总是对风花雪月有着不一样的情愫,他同刘璋一样,伸出手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去感受时节带来的变化。
“这场雪看来不小,瑞雪造丰年,想必明年会是个丰收的好年景,当是恭喜明公了。”
见微知著,吴班借着雪景向刘璋道了一声贺喜,他说着吉利的话,去讨刘璋的欢心。他有些担忧,这一路上没有见到刘璋如往常一样言谈欢笑。只见刘璋面色清冷,时不时的皱起锋锐如刀的眉目,他猜测刘璋是因为兄长刘瑁的死,故而心情郁结,不得开怀。
但少年的吴班又是哪里知道,刘璋的愁绪不是因为刘瑁的死,而是因为和德中郎将赵韪。
关于赵韪起兵谋逆一事,刘璋没有任何的愤怒,作为一名君主,不被手下背刺一两次,算不得合格的君主,赵韪有想法、有志向,是人之常情,就像他有着欲平定天下的大志向一样,二人都是同道中人,只是利害冲突在了一起,故而有了成王败寇。
只是赵韪虽然造逆,但为人还算坦荡,有着舔犊的深情,且不惧生死,算得上是一名有血有肉的豪杰。赵韪的死,才是让刘璋产生愁绪的缘故,英雄惜英雄,豪杰惜豪杰。
由不得刘璋多愁善感,眼下的他已经临近了成都的城门,只见城门处,乌泱泱的聚集着一大批人,这群人有州牧府的官吏,有世家豪族的子弟,有蒙头垢面的黔首,不一而足,身份不同、贵贱并有的这群人在这雪花飘飘,寒风凛冽的城门口,静候着他们的使君回来。
“王卿,前面发的文书不是说了,我回来不用摆什么场面,各安其事就好……现下风雪交加,寒气逼人,如何能令众人于此酷寒之地静候我。”刘璋向着当面迎来的别驾王商问道。
别驾王商立于风雪下久已,他的眉毛上略微结了一层白霜,面色被冻的有些红白之色,但他的神色很是开颜,他躬身领着一众州牧府的官吏向刘璋致礼道:“明公。”
而后王商解释了起来:“明公,此间事非是商所办,乃是众人感怀明公南下征战,为蜀地士民开太平,恩德播于蜀地。故而群情汹涌,出城迎接明公,此非场面,实乃人心尔。”
刘璋环视了一圈,但见来迎接他的人,无论身份贵贱、年齿长幼,无不是一双眼中多怀感激的神色,脸上露出一副信服的表情,这些人看到刘璋视线看过来,皆是拱手附身,口言‘明公’,赞扬着刘璋的恩德。
‘骑在人民头上的,人民把他摔垮;给人民作牛马的,人民永远记住他!’前世的记忆开始浮现在刘璋的脑中,令他心头长叹了一声。
刘璋拱手环绕一圈,朗声道:“多谢父老厚意,璋实是羞愧难当。此间苦寒,还请诸位父老早早归家,以免沾染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