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从未如此缓慢,每分每秒都如同在烈火中煎熬。但渐渐的,她开始能逐渐忍受伤口的疼痛,体内的温度也逐渐下降。缠在她身上的蛇鳞缓缓松开力道。没有了剧痛的干扰,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并不属于自己。
她松开口,苍白修长的手指多出了血迹斑斑的牙印,但对方不是没有痛觉,就是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全然不在意。
她靠在陌生的男人怀里,小得他单手就能环住身躯。猩红的斗篷沿着男人的肩膀垂落下来,盖过了冰冷的锁子甲和石膏像般苍白的皮肤。
柔和舒缓的凉意渗入背后的伤口,那治愈术似乎带有镇静的魔法,很快她就感到睡意上涌,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
失去意识前,最后烙印在视野里的,是蛇一般的金色竖瞳,冰冷又美丽。
……
她睡了很久,再次醒来时,依然身处光线昏暗的大厅。
厚重的石墙历史悠久,金色的灯台雕着花纹。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幔帐从天花板垂落下来,在她的床边自然形成某种隔阂。
这个大厅里有不少像她这样用帷幔隔开的病床,但躺在病床上的生物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只是一团轮廓模糊、由很多残肢组合在一起的肉块罢了,甚至都让人看不出是否还活着。
“她们是你的病友。”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个人从头到脚罩着红色的长袍,脸上带着古怪的金色面具,面具上雕刻着两张表情松垮的人脸。
她警惕地循声望去,那名老者一动不动,姿态十分坦然闲适,仿佛两人只是坐在篝火边闲聊的老友。
他呵呵笑道:“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们第一个成功救治的病例。”
大厅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烛火哔啵一声,溅出些许星火。
炽烈可怕的疼痛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不是因为记忆过于深刻,她都要怀疑之前的经历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沉默许久,她试着开口:“……谢谢。”
“你太客气了。”那名老者保持着笑意,“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只是从虎口掉入了狼窝呢?”
“……”
迎着她警惕的目光,对方笑呵呵道:“能够吞吃魔鬼的,当然只会是更加穷凶极恶的存在。这个幽影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幽影城……她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个地名。
她对目前身处的世界知之甚少,不管是怎样的知识都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一样宝贵。
“怎么了?”见她没有回应,对面的老者再次开口,“在考虑怎么逃跑吗?”
“……不。”
她微微松开紧绷的身躯。“对于我来说,救了我的人就是好人。”
老者饶有兴趣地“唔”了一声,继续道:“哪怕我们救你是另有所图呢?被扔进火炉里当燃料你也不怕?”
“温戈大人,”一道声音插进来,及时打断了老者的话。“您会吓到她的。”
幽影城的人可能走路都没有声音。来者瘦长高挑,披着红色的斗篷,像是从阴影里冒出来的一样,尖尖的兜帽下面露出金色的面具,但和老者的人脸面具不同,金色的面具绘着花纹,底部宛如尖钩。
如烈焰般猩红的斗篷,则由咬合的双头蛇金链固定在肩头。
“哎,要在这幽影地生存,不经吓怎么行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宠小姑娘了。”
“我曾经也是小姑娘。”对方不咸不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