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赵妨玉没再说些扫兴之事。余下便都是本事,不着痕迹将几位夫人捧得高高兴兴。
人都好面子,谁都希望自己有些不同之处优于常人。
赵妨玉与其说是拍马屁,倒不如说是坦诚相待,她觉得好便夸,夸完了便能再说一说如何更好,如何修改。
琴棋书画这些雅事她无有不通,便是有人精通古文,赵妨玉也能对答如流,可见读书广博,实在是一位内外具锦,通透难得的好姑娘。
大夫人坐在一边,偶尔与夫人们说说话,多数时间便是捧着茶盏目光柔和的看着与夫人们侃侃而谈的赵妨玉。
当初一点点大,险些活不成的小丫头,如今也长的这样好了。
时至今日,大夫人早已见识过赵妨玉的诸多手段,也明白赵妨玉自小早慧,恐怕早年在清平院过得极为压抑。
赵妨玉当年的谨小慎微是有所图谋,不过人心肉长,赵妨玉不曾害人,反而真心以待,也是难得。
不怕人伪善,她若能伪善一生,与真善人又有什么分别?
装的也好,真的也罢,总归不过是过里的一点墨痕。
人无完人,如今的赵妨玉很好,对家里的人也好,求仁得仁,她也是少有的圆满了。
都是好的。
“一个人,无论有多少通天手段,心思不正,早晚自取灭亡。”
大夫人轻点桌面,梅循音离她最近,只听的这低低的一声,沉默不语。
“她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你是我赵家人一日,便一日不可动她的心思。”
梅循音的心思,大夫人早几年便已经看透,只是梅循音的做法不算出格,大夫人也不曾管过。
但如今赵妨玉正在关键之时,梅循音又恰好叫人拿住命门。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家大族,总是内里先自杀自灭起来,才得以门庭冷落,四散纷飞。
梅循音一向做事妥帖,但如今大夫人也不免要做一回恶人,免得她昏了头,犯下大错。
梅循音低头恭敬应和,大夫人说的话她自明白,也不会与之争辩。婆母训话,做儿媳的听着便是,大庭广众,总不能落了自家人的面子。
更何况,大夫人一向顾忌家中人颜面,不会叫人难堪。
如今听到大夫人说话的,也不过赵妨话身边的丫鬟,以及她们自己带来的大丫头罢了。
对面夫人们客套了几句,越是交谈,越是觉得赵妨玉当真是极好。
一时间看向大夫人的眼光更是热切。
能养出赵妨玉这样的孩子,纵然赵妨玉本身天赋高悟性高,但没有旁人督促,引导,她如何能学的如此通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一个品行端方的当家大妇,当福泽三代,泽披后辈。
宗室不过皇族亲戚,一个皇帝便有十几个儿子,宛如波纹一般,这宗族也不过如蜻蜓点水一般,一代代皇帝,一代代子孙,波纹般一圈圈散开,越是边缘,便越是落魄。
若没有个拎得清的长辈提点,督促小辈学业,便只能靠宗正寺养着。
关系远了……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宗正寺又能给多少银两?
顶破天饿不死就是了。
大夫人与之闲谈,说到赵妨墨,也只说孩子还小,又是幺女,平日顽劣,最是爱娇爱俏,还要多留几年。
夫人们闻弦知雅意,不好谈罢了。
一场席宴,吃的极其雅致。
大梁人好雅,越是贵族,越是喜擅此道。
赵妨玉更得其精髓,什么百来株槐树取其最嫩的叶芽,碾碎揉汁,合面做冷淘。
少女与孩童采摘清洗的槐花,做的槐花青精饭……
菜品一连上了十二盏,每一盏都有专门的器皿,鲜花做伴,绿叶铺底,新鲜带露的芭蕉上放着香甜怡人的十二馅果子米糕,白荷花瓣垫盏,上面放着艾香浓郁的四味青团,红油拌出来的什锦菜,边上用萝卜雕刻了一圈枣子大小的十二生肖……
每一道菜品上来,都能叫人眼前一亮。
今日是小宴,赵妨玉不吝啬展示自己的巧思。再者这些人也算长辈,多费力些不算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