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明明之前在梅循音面前还好好的,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但一见到大夫人那柔和到极致的眼神,一瞬间,仿佛有一根弦断了。
大夫人心疼的眼眶也忍不住微微发红,她将赵妨玉的眼泪擦去,但新的又很快落下,后面便不擦了,直接抱着赵妨玉的头,一点点顺着她的头发抚摸。
“娘亲知道。”
她知道赵妨玉的不易,所以心疼她的不易。
赵妨玉像是一个完美的容易,几乎不会生气,不会愤怒,她的喜怒哀乐,似乎都被一把锁锁住了。
但那把锁,是赵妨玉自己给自己锁上的。
那是理智,是她这些年来,自己摸索出来的,能让自己走的更远的捷径。
但情绪抽离太久,人的灵魂也会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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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抽离的情绪不会消失,只会越来越多,当积蓄到一个无法承受的临界点,便会爆发。
今日,这一出母女相聚,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引子。
赵夫人一下一下拍着赵妨玉的后背,仿佛在哄闹觉的小女儿安眠。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赵妨玉忍不住哽咽:“可我害怕。”
她害怕周擎鹤会死,害怕大夫人会死,害怕她在乎的一切都会消失。
她以为她能够坦然面对。
但周擎鹤的突然离开,无不在告诉她,她的自以为是。
今日离开的是周擎鹤,明日呢?又会是谁?
她无能为力,甚至周擎鹤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她这些日子,一直装作若无其事,装作不在乎周擎鹤,装作不在乎周擎鹤,装作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该吃吃该喝喝,但她忘记了她的心。
人不是机器,不是没有情感的程序。
人有感情,会思念,会惧怕。
她曾经想着,大不了一死,如今惧怕死亡。
她其实不怕自己死,但她怕她活着,她在乎的人一个个死去。
这个世道不好,但她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大夫人一点一点摇晃着,这种缓慢的摇晃,像极了小时候赵妨玉坐过的摇摇车,赵妨玉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忽然,她抱住大夫人的脖颈,憋着泪闷闷道:“她们都欺负我。”
她在告状。
她要告状。
小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回来找妈妈告状是应该的。
不丢人。
大夫人安抚着揉着赵妨玉的头,手指化成梳子,一点点替赵妨玉梳理头发。
“那就打回去。”
赵妨玉将头埋得到更低:“我打不过……”
那是皇帝啊……
她甚至连说都不能说。
大夫人没有说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劝赵妨玉忍耐,而是缓缓抱住赵妨玉:“无妨,天时地利人和,他不会总立于不败之地。”
“找准机会,一击毙命。”
大夫人才不会教导女儿委曲求全,她们的陇西的姑娘,有仇,是一定要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