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一路将我带领至雨斯门,周重已备好轿辇等候在宫门口了。
“侯爷,我还有个丫头在中庆殿,她在宫中无依无靠,离了我,怕是日子难挨。”我踌躇着向走在我身前的魏冉说道。
他依然自顾自的向前走着,连头也没回,我说的本就小声,很快就被风吹着消散了,也不知他听清了没有。
待走到马车跟前,他才开口对周重说道:“去中庆殿将那个叫青禾的丫头带出来,仔细着,别让大王撞见。”
“是。”周重行了一礼,快步向中庆殿去了。
我望着周重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由的哀伤,阿稷,等你从咸阳宫回到中庆殿时,我早已出宫了,当你看到人去楼空的景象时,会是怎样的悲痛呢?
我忍住眼泪别过头,吃力的想将云月扶上马车。
“你们两个,过来。”魏冉伸手一指,看守的两个侍卫急忙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云月,然后合力将她抬了上去。
“多谢。”我俯身对着魏冉行了一礼:“欠你的人情太多了,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先欠着吧,总有还的上的时候。”他缓缓说道。
我只好点头颔首,又突然想起他母亲的玉珏还在我身上,连忙从怀中拿出来递给他。
“这个,该物归原主了。”我对着他说道。
他闻言看着我掌心的玉珏,却并没有伸出手接,我见他有些失神,复又往他跟前递了一下。
“也好。”他答道,然后快速的从我手中捻起玉珏放入怀中。
“此去蓝田,好生反省,待到秋后,本侯或许接你回来。”他有些不自然的轻声开口道。
我看见他的神情,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为了安抚我,好在秋后以我的名义出征齐国,而寻的借口而已。
“是。”我不想拆穿他,反正都要走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姑娘!”青禾与周重在不远处迈着急切的步伐向我跑来。
“侯爷,得即刻启程了,大王已经在宴请赵国来使了,一会儿完毕后就要发现了。”待行至我们身边,周重气喘吁吁的说道。
“去吧。”魏冉的目光再度落在我身上,随后开口道。
我领着青禾向他欠身作别后,先后上了马车,周重则驾驶着马匹行驶起来,车马摇晃着,很快就过了雨斯门,我掀起布帘,最后望了一眼这巍巍深宫,却看见魏冉竟还站在原处。
从前我是巴望不得能出宫自在逍遥的,现在坐在这逃离的马车上,却一丝兴味也无,我背靠着车壁跟着摇晃着,三魂七魄被抽离了个干净。
“姑娘,喝点儿水吧。”青禾试探着递来水囊,我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姑娘用些点心?”
我依然紧闭着双眼不欲作答。
“姑娘,是侯爷让我们出宫的吗?”
“算是吧。”我情绪低落的回应着,青禾见状,毫无信心再打破这静默的氛围了,也安静了下来。
车马摇晃着走了半日,天黑时才停了下来。
“姑娘,已经出了咸阳城了,今夜我们就在此驿馆落脚吧。”周重在马车外向我说道。
“好,有劳周将军了。”我掀开帘子答道,然后和青禾搀扶着云月走下马车。
“云月已经昏睡这么久了,劳烦周将军请个医师来为她诊治诊治吧。”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周重说道。
“是,末将这就去。”说完,周重便向驿馆外走去。
待医师为云月诊治过后,已经是亥时了,云月并无大碍,是受了些皮外伤,外加惊惧过度,久未进水米,才引起的晕眩,多多休息便会好转起来,我让青禾在屋里照顾着她,自己则将医师送出了驿馆。
送走医师后,我独自站在驿馆院中沉思,阿稷此时,应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吧,然而他不知我的去向,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的,即便是想寻找,也无从查起,阿稷,今夜的你,是否同我一样难眠呢?
“夜里风凉,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周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他犹豫着开口:“还有一日半的路程,姑娘这样,怕是熬不住。”
“无妨,我有分寸的。”我轻轻说道。
“姑娘从前,不是这样多思的性格。”
“时移世易,谁又能永远一成不变呢。”我叹息着答道,转身冲周重行了一礼:“此行有劳将军了。”
“这是末将的职责,姑娘不必言谢。”周重回礼说道,我轻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