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
慎阳城。
远处的天边,已有红光闪现。
深夜的黑,终究还是要被光明替代。
然而,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慎阳城中,却犹如一幅骇人的画卷,满目疮痍,血腥气息弥漫。
城门被攻破,破损的城墙残砖断瓦散落一地,守卫的魏军士卒倒在城头,层层叠叠的尸体和凝固的血块,好不吓人。
城内的景象更是惨不忍睹。
尸体散布在街道上,有的被踏得面目全非,有的被残暴地摔打在地。残肢断臂、破碎的兵器和盔甲遗留在战场上,街道上的血迹形成了诡异的痕迹,延伸到视线所不能窥见的地方。
哀鸿遍野,战鼓声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战斗的余音,让人心头沉重。
城内的民居也遭受了严重的破坏,有的已经化为废墟,烈火的痕迹仍然残留在残壁之间。战火的熊熊烈焰吞噬了大部分的建筑,留下了满目的黑炭和烟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人难以忍受。
深夜汉军偷袭,慎阳城中守军即便是反应够快,但还是被攻破城门。
若非陈泰早有戒备,提前练了上千乡勇,再叫昌氏家丁襄助,今日能不能守住慎阳都是一个未知数。
然而,即便是守住了慎阳,期间损失,还是让人震悚。
战后清点人数,城中守军死伤过半,能守城者,不过千人之数,其中还有许多是被临时征用的城中百姓。
此刻城门口处,正有一名年轻的披甲将军在一旁指挥调度。
此人正是陈群之子陈泰。
陈泰身姿挺拔,年轻的面庞透着坚毅之色。他的黑发如漆,微微有些凌乱地披散在额前,映衬出他年轻的朝气。一双眸子清澈而炯炯有神,眼中透着锐利的光芒,仿佛隐藏着无尽的智慧。
昨夜能守住慎阳,陈泰无疑是关键人物。
“报~”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一声大吼声。
“启禀校尉,安城被破,敌军朝着我慎阳而来,夜里看不清人数,但听马蹄声,至少有上千骑军。”
上千骑军?
那其步卒,恐怕在万人以上。
陈泰心中一紧,但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害怕之色。
“先派出使者,前去褒信请求支援。”
在慎阳破城之危解了之后,陈泰便派人分别去告知安城、褒信在慎阳发生的个中情况。
汉军偷袭的消息,得让在汝南的主力魏军知晓了,再来应对。
虽然不知道为何汉军绕过慎阳,将安城打下来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时候。
“紧闭城门,迎战敌军!”
“诺!”
城中众人心中戚戚然,但前番守城成功,陈泰在军中也是积累了不少威望,如今他下令,大多数人都选择从命。
但也有眼神犹疑的。
譬如在他身边的慎阳令昌郜,便面露迟疑之色。
“县尊,守住了慎阳,才有富贵,若慎阳丢失,县尊性命不保矣!”
昌郜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颜出来,说道:“贵人说得是,我必殚精竭虑,守住慎阳。”
听着这昌郜有气无力的声音,陈泰也知晓其心志不坚。
不过,这也不奇怪,前番守城,城中守军损失惨重,汝南昌氏家丁都被征用了,损伤不小,现在又要他卖命,其自然是不愿意了。
万一到关键时刻,这家伙反水了,恐怕不仅慎阳城守不住,自己的小命还会不保。
陈泰眼神闪烁,说道:“今日若能守下慎阳,我必向大王表功,听闻汝南昌氏族中有不少才俊,我父可举其为孝廉,等九品官人法实施之后,更可入上品之列。”
实在是那汉中王太子刘公嗣的宣传攻势,已经是到了深入人心的地步。
不给点真真切切的好处,怕这昌郜真会反水。
“如此的话,在下如何不效死?”
前途前途!
在汝南未战之前,汝南士族的前途是一片灰暗的,撑死了也就是一县之令,连郡中属官都做不了,为将者更是寥寥。
现在汉中王太子刘公嗣攻伐汝南,虽然是战火纷飞,但反而是给汝南士族打开了仕途之路。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或许说的便是这个罢!
稳定住人心之后,陈泰当即将腰间的宝剑拔出来,转头对着昌郜说道:“城上我来守,这城下,便交给县尊了。”
说罢,头也不回得朝着城头而去。
昌郜一合计,却也只得是咬咬牙。
汉中王太子不知能否取得汝南,当年刘豫州得了汝南,不也是灰溜溜的跑了?
还是先守住慎阳,等那刘公嗣当真能取得汝南的时候再投降过去,也不迟。
反正如今他汝南昌氏,也有不少子弟在讲武堂受学,双面投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总是不亏的。
远处。
壮阔的晨光逐渐吞噬了黑夜的余晖,一支骑兵部队如疾风般穿越原野,扬起卷土的尘烟。
踏踏踏~
战马四蹄踩地的声音很是喧闹。
赵云骑在马上,他的双眸如星,剑眉利面,黑发随风飘舞,显得异常神采奕奕。
“吁~”
赵云勒马向后挥手,其身后骑军霎时止住步伐,场间也只有战马的鼻息声。
“城门重新修好了,战机已失,等步卒来攻城。”
等了半个时辰,终于是见到步军的影子。
“降卒先去攻城,谁能攻入城池,赏万钱,赐校尉之职!”
赵云一挥手,降卒们纷纷驱驰而去。
用降卒攻城,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守城一方的守城器具需要消耗。
加之,降卒战心不坚,若城中有胆大的人,说不定会主动出城来攻,希望让降卒溃败,而影响到后面的军队。
一旦大军溃败,便是人少对人多,也有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