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燕珩手脚都动弹不得，被他一捂住嘴巴，便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那略带着几分委屈之意的眼神落在姜晚宁的眼里，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一下子便击中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看着他的眼神，也愈发心疼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一直在拖累着你，如果不是因为我非要去南齐帮助齐渊，做了那么多乱来的事情，你也不会被毒蛇咬，不会顶着受伤的身体和陆元龙交手，便不会险些丧命了……”

强行忍耐了许久，姜晚宁一直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如今想起来之后，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

她如何能不知道，燕珩究竟为自己做了多少事情？

澹台静收她为徒之前说的那一番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的真心话，也全部都是实话，她一直以来都是燕珩的拖累，她的存在，就是在伤害他，消耗他，他对她的那些付出与恩情，她一辈子都还不清，所以她只能把自己的一辈子交给他……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姜晚宁双眼通红，手却牢牢捂着燕珩的嘴巴不让他说话，自己却哭得不肯停下，道：“你说你这样的人……好好地留在皇城当你的摄政王帮我长姐处理政务不好吗？非要跑来跟着我，一路都被我拖累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很累，很辛苦，因为你不仅要照顾我，还要与齐渊周旋，还要替燕国百姓谋划，你甚至还得在我做错事情的时候替我收拾烂摊子……师父之所以愿意收我为徒，定是因为知道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我，甚至愿意为我豁出性命……否则她这样的人，有一身的好武艺好医术，完全就足够帮到你了，又何必要来教我那些东西……”

“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没有了，成为了一个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便让我不要管你，彻底把你忘记了对不对？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也猜到你会怎么做……但我告诉你，从此以后，我姜晚宁绝对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任由你来摆布，我想怎么做，只能由我自己来做决定，我是否要离开你，也只能有我自己做主，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改变我，就连你也不行！燕珩，你给我记住，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我这一辈子，你都得负责，你要是敢抛弃我……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话说到这里，姜晚宁已然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彻彻底底地将这些时日压抑在心底里的情绪发泄了出来。

从遇到齐明珠，燕珩被毒蛇咬伤开始，姜晚宁整个人就仿佛绷着一根完全紧绷的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需要想的，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杂太危险，所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也不敢去想太多。

直到这一刻，看见燕珩醒来，她才终于完全放松下来，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值得托付和信任的人，便再也不愿意强装镇定，故作坚强，给自己带上冷漠傲慢的面具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便愈发激动，哭得也越来越像个小孩，从一开始的默默流泪，到后面的委屈啜泣，再到后来直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可即便如此，她的手却依然还是牢牢地捂着燕珩的嘴巴，让他说不出话来，无法出声安抚她，而他浑身都无法动弹，自然也没有办法替她擦泪，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哭泣，眼里除了心疼怜惜之外，还有几分无奈与宠溺。

主要是她现在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及笄之前的样子，毫无形象地嚎啕大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即便是燕珩，也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她这般放松放肆的样子了……

此时，车厢外的澹台静自然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她原本平静冷漠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澹台静自然看得出来，姜晚宁虽然在马车里昏睡了一天一夜，看似已经恢复了精神，但其实始终都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因为即便周围的环境看似安全，但她终究不是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处，因此状态总是紧绷着的，即便是澹台静已经成了她的师父，可是她们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多少还是有几分生疏的，如果自己一直呆在里面，她便会一直绷着，根本不会彻底放松，更不会这般歇斯底里地将憋在心底里的情绪肆意发泄出来。

如今这般狠狠地哭一哭，闹一闹，把肚子里的话全都吐露干净了之后，她才会真正地放下，整个人才会彻底轻松，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说修习功法，查看医术，练习针灸，这些事情都需要格外的专注，若是心中藏着事情，压抑着情绪，自然是做不好的。

燕珩亦是如此。

不过以他的性格，想要让他开口说话，释放情绪，那是比登天还要难。

但他若是依旧和从前一样，丝毫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依旧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行我素，那么她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治不好他。

唯一可以让燕珩安生一段时间的办法，恐怕便只有断了他的手脚，将他困在床上彻底动弹不得，觉得无能为力时，并且让姜晚宁时时刻刻盯着他，他才会好好休息，才能调理得好自己的身体。

但不管怎么样，澹台静既然已经接受了姜晚宁，自然是希望她能够和燕珩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只是……

天边的夕阳已然落下山头，天色渐渐变得灰暗下来。

澹台静抬眸，遥遥望向了南齐国的方向……

有一些事情，她必须要去做，燕珩和姜晚宁亦是如此，躲不过，也逃不掉，是所有人的宿命。

九盐城好歹是燕国的地盘，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便已经让人感到棘手，等到了南齐国的皇城，只怕还会有更多的危险。

即便是澹台静自己，对自己计划的事情都并无太多的把握，更别说姜晚宁这样一个对南齐国毫无了解，且身份特殊，早已经被南齐国无数双眼睛盯上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