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琚此人,城府甚深,除个别人知晓他的真面目外,更多人都认为他是个忠肝义胆,铁面无私之人。
他年少不肯贪享祖上荫庇,父亲是个顶级文官,他偏要舍弃父亲在朝中的人脉与声望,去投了军,还是从一个大头兵做起,战功不算显赫,但着实是运气好。
陷入包围,被敌人围攻,全军覆没,偏他活了下来。
敌人细作给军营投毒,偏他看见了。
此间种种,数之不尽。
等他升了上去,军纪严明,铁面无私,即便他一手抬举的亲信犯了错,都要从重处罚。
政敌构陷他,他差点儿命悬一线,然政敌遇到了危险,他却不计前嫌,救之谅之,往日政敌于是感恩戴德,涕泗横流。
魏琚一人千面,不仅外在,在内,旁人只知他与夫人伉俪情深,奈何情深不寿,先夫人早亡,他也未再娶继室。
两子一女均教养得当,出类拔萃。
但魏家三个孩子谁不记得,魏琚醉酒家暴,时不时拿沾了盐水鞭子抽打折磨他们的母亲,即便他们,也没免于毒手。
伤,都是打在看不见的地方。
魏姝是女儿,挨打得少一些,且平日和孝敏皇后待得时间长,及笄后又嫁到了太子府,算是脱离了魔爪。
魏家二爷魏澜在外行商,很少归家,也常带着魏复离开躲上一躲。
只有魏源。
孝道的枷锁,与童年的悲惨交织,成了一条绝望的绳索,死死勒住他的脖子,直到公孙灪龖一事,彻底将他压垮了。
酒,成了个好东西。
而这条绳,此时此刻又悬在了魏复的颈上。
魏复看着魏琚道貌岸然的嘴脸,恨意像毒草般疯长不绝。
杀了他!
杀了他!
他这条贱命本就配不上缨妹,这是他自出生就定了的,他还奢求什么!挣扎什么!
他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他败掉……
魏复满眼猩红,眼神已经化作一把锋利的刃,朝魏琚刺了过去。
无数次……
过去的几十年,他生过无数次弑父的大逆不道的念头,最后他都忍下了。
此时此刻,他忍不住想,若是当年没有忍下,阿源就不会死……
阿源,是哥哥错了,哥哥怎能因为儿女私情,让你无辜冤死,你等着,你等着,哥哥给你报完仇,就去下面找你!
魏复的脑子浑浊凌乱,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想法,他只能凭着心意……朝魏琚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