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脏了吧唧的,名字倒是不错。
赵子寅掩下心中的鄙夷,继续和华殇套近乎。
直到和尚带着一钵斋饭回来,华殇生火,将钵里的剩菜剩饭热了下,三人吃了。
吃完饭,和尚又开始念经,带着华殇一起念,两人席地而坐,闭着眼,六根清净,仿佛一切都成了空,又恍若遍地都是佛台,佛本无相,佛亦万相。
青年和尚一身破旧的长衫,额头上印着一块漆黑的戒疤,如蜿蜒的花蕊,给他清矍肃穆的面容添了几分妖冶,他眉间的褶皱永远紧着,乍一看是老成持重,看久了就显得苦大仇深起来。
华殇偶尔睁开一只眼,瞥一下和尚再闭上,紧接着眉心也拧了起来。
不解。
都说佛家无欲无求,怎的师父时常一副忧虑挂牵之态?
有挂牵就并非无欲,他不喜佛法,师父却强迫他每日诵经,说世间万物生于佛,归于佛,佛是终点……他强迫他礼佛, 也并非无求。
华殇想不明白,但他敬重师父,师父是他的救命恩人,师父不过让他礼佛而已,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伤天害理之事……他一孩童尚不足温饱,却有朱门酒臭之辈闹市辉煌,佛也会顾念他的凄苦,原谅他的过失。
华殇闭着眼,念经。
赵子寅听得心烦气躁,找了个远点儿的地方捂着耳朵睡大觉,突然,耳边传来华殇慌乱的叫声,“师父你怎么了?”
和尚唇瓣发白,冷汗直流,捂着肚子,靠在破庙的台阶上,抽气道,“师父没事,可能中午那顿斋饭太馊了。”
华殇闻言放了心。
他也吃馊饭闹过肚子,还差点儿死了,但贱命似乎地府都不愿意收,他没死成。
华殇将和尚扶着躺在稻草堆上,“师父你先休息一下。”
和尚许是太痛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微弱地点了点头。
赵子寅远远望着,觉得时机到了。
他走上前跟华殇说道:“师父这般定是化不了斋饭了,晚饭不如我们去化吧?”
华殇当然同意。
华殇比他大不了两三岁,但是显然要饭经验甚多,赵子寅还想着趁机找人贩子把华殇卖了,结果华殇轻而易举地要到了三个硬饼。
乞丐要饭……呸,和尚化缘也是要讲规矩的,不能多化,吃一顿化一顿,不能太多存货,显得贪婪。
化斋回去破庙,谁知和尚的病情更重了,嘴唇爆了皮,不停翕动着,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胡话,华殇吓坏了,转身就去找大夫,然而没钱,哪有大夫肯来?甚至看他的装扮,连医馆的门都进不去。
赵子寅守着病重的和尚,心道老天也在帮他,这和尚死了,他把华殇卖了,更容易了。
华殇灰头土脸地回来,脸上还挂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