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吻明明恣意闲肆,但使元知酌隐隐感到上位者的压迫感。
她不语,他也不恼。
迟奚祉的下颌碰到了元知酌发髻上的山茶花,倏而,抬手将她头上的白花擢下,捻在长指间把玩,漫不经心的。
“朕不是说了不许你穿行服吗?是故意和朕作对。”
迟奚祉的话不徐不缓,后一句仿佛是在陈述事实,一字一句都砸在她的心尖上。
这些时日,被他锁在宫殿里,从以死相抗,到磨平棱角,他用行动教会她。
她不能杀他,她也不能死。
元知酌的长睫颤了颤,平淡的脸上多了几丝波动,她的语气尊敬,但是泛着嘲意,回道:“陛下难不成没有亲人?亲人驾鹤仙逝,不应披麻戴孝吗?”
迟奚祉唇角扯笑,只是凤眸薄凉,“这倒是好趣味,先帝刚去,朕以日代月,守孝二十七日。”
他的指骨微微用力,那支花便夭折在他的手里,复又抬手靠近元知酌的耳际,将花蹭到她的耳廓上,轻轻扫动。
迟奚祉将声音压低,像是说见不得人的话,“苻沛国的帝后自缢,细数来都是三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公主在干什么呢?”
如今苻沛国的疆土全都收归北燕,称原主人为帝后本就忌讳,旁人也只称她为元小姐,可他却直白地唤她“公主”。
不避不讳,天生反骨。
不知道是耳朵上的异样,还是他话,元知酌怔住,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更似要炸裂开来,让她胸闷,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
父皇哄骗她说伊若山捕到异兽,五尾一角,音如击石。元知酌信了,亦去了。
还没有走到伊若山,途中收到箭书,是她父皇的字迹,叫她速回,她也信了,亦回了,最终只见到了父母亲的尸首横陈在大火蔓延的宫殿中。
不自觉,元知酌的眼尾泛红,唯留下两行清泪。
迟奚祉手中的花蹭到她瘦白的脸颊上,热泪打在花姿娇柔的花瓣上,剔透的莹珠,本就荼白的颜色更显得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