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温度不高,外头也是阴沉沉的一片,紫禁城灰白的天际栖矮在瓦当雀替上,金灿耀眼的颜色也多了几分冷冽的锋芒。
乾清宫大殿内。
六曲屏风隔挡在殿中央,富贵花鸟、锦鸡孔雀相映成趣,良木为框,苏绣复杂,从外头朝里探望,影影绰绰间也只得见几阶踏步,往上便是沉厚的长案与龙椅,两道人影交错。
杨宗站在屏风前几步远之处,他道:
“江南民爆的首领董瑞已经招安,民间多有郁郁不得志者写文弄骚,大肆批判董瑞,臣粗略读了他们作的文章,字眼里也多有对朝廷的不敬、谩骂之意,但势头不盛,臣等并未出手阻拦,此事交与陛下定夺。”
说罢,他伸手行礼,将袖口里掩着的几本小册献上。
邓蕴祥从一侧的珠帘中出来,接过杨宗手里奉上的黄麻纸,而后穿过苏绣屏风,上送到长案的中央。
迟奚祉坐姿并不端正,一只手靠在扶手上,指尖轻点昂首的龙头上,意态轻慢,他怀里拢着个人儿。
元知酌的绣鞋侧倒在椅踏上,神情淡然,她偏头埋在迟奚祉的胸膛里,似乎是睡着了,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缠起,偷溜下来的几绺发丝沾在迟奚祉胸口的龙纹上,扰了庄肃。
邓蕴祥眼不看、耳不闻,递了小册便退了下去,迟奚祉眉眼微动,低看着桌案上的文书,却迟迟未翻开。
上位不表态,底下站着的群臣也不敢多言。
屋内四周的錡窗都关紧了,铃影沙沙,袅袅青烟飘散如画,空气像是琥珀色的猫儿眼,苏绣屏风内,人影缠绵。
忽而,迟奚祉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悠悠转醒,她扭动了几下睁开眼,眸色轻慢,犹如一株扼腕叹息的木槿花,又或是她根本没有睡着过。
元知酌的手臂攀着迟奚祉的肩膀往上靠,昏昏沉沉的脑袋侧倚在他的领口处,稍稍仰抬了下颌角,温凉的唇触在了他的上喉结处。
迟奚祉原本松松散散搂着她的长臂收紧,两人之间毫无间隙,桌台上点着的烛灯薄薄地掠过他的凤眸,沉冷到没有什么温度。